青丘,闲池阁。
一池碧水,十里荷花,樱花千树,绚丽如海。
一张雕着云龙纹的软榻摆在一株樱花树下,一身白衣的女子斜躺在在上面,身上盖着柔软保暖的天云锦缎,一只如玉纤细秀美的手随意的搭在边上,双眸紧闭,正是睡着。白色的锦缎上,是稀稀落落掉下的樱花花瓣。
看到走进来的男子,一旁的侍女刚要打招呼,白隽将手指轻轻放在唇上,示意她们离开。
白隽轻轻走软榻前,坐在榻旁,先探了探她的气息,心中放下心来。
自从那次将她从碧霄山抱出后,他就带麒瑶到了紫霄殿太清池疗伤,之后他才将她带会青丘继续治疗,该开始,麒瑶大多数时候都是出于昏迷状态,后来为了不消耗她的神气,让她尽快恢复,他每次疗伤完后,除了简单的几句对话,他都会点她的睡穴,让她睡久一点。
今天开始,就到了第二个阶段,要多陪她走走,说说话了。
女子的肌肤如雪一般纯净,只是有些过于苍白,如墨的长发披散而下,秀眉如黛,有着恰到好处的弧度,秀挺的鼻下是唇线优美的薄唇,过于苍白的肤色,越发衬的额际那朵粉色的樱花鲜妍欲飞,风吹过过,身后落英纷飞,亦扬起如墨的发丝在空中飞舞…..
白隽的手轻轻抚上额际那朵樱花的标记,不知为何,这次大病之后,麒瑶的额际出现了这朵樱花,像是以前桓恒做法隐去了她额际的标记。
白隽唇角弯了弯,小心翼翼的将她搭在云被中的手轻轻拿起,放入被子中。女子微微动了动。那双长而浓密的睫毛颤了颤,睁开了眼,如水的眸中还有一些朦胧的睡意,但依然掩不住那眼里满载的星辉,动人心魄。
“隽哥哥!” 睁开眼看到白隽,心中一暖,嘴角也翘了起来,那笑容明媚而灿烂。
白隽看着她,心中一动
低下头凑近她的脸,眼里是掩不住的温柔和笑意,看着那张越来越近放大的容颜,麒瑶的心跳不由加快,白隽的唇却移向她的眼眸,轻轻的靠了下来,麒瑶还没有反应过来,一个温暖有些湿润的吻落在眼睑上,麒瑶的眼睫飞快的眨了眨,唇上如有蝴蝶柔软的翅膀轻轻的扫过,白隽不由笑出声来,麒瑶苍白的脸上泛出了绯色。
“隽哥哥!那边还有人。” 麒瑶有些着恼的推开他,不远处还有侍女看着呢。
“不久后你就是我青丘帝君的皇后,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再说我和我的帝后做什么,谁敢有非议?”白隽轻声安慰道。
麒瑶也不曾想到,自从白隽将她从碧霄山带走后这么快就安排好一切。
白隽之前就已和青龙国基本谈妥,以协议的方式代替联姻,就在不久前两国签订了协议。
然后白隽取出之前桓恒所写的密函,公布了母子三人和桓恒的关系,天帝封紫晴为君后,弟弟白溪和自己被封为了皇子和公主,而且天帝还亲自赐婚将她许配给了青丘帝君。
只是母子三人都不愿回天庭,所以留在了青丘。
麒瑶的真实身份被揭开后,八荒众说纷纭,而之前,麒瑶竟然能够抵御魔界之力净化丰隆也从中找到了依据,桓恒的女儿自然是灵根深厚,一鸣惊人。
在得知麒瑶将会成为青丘帝后后,更是如一片惊雷响起,八荒的女子玻璃心被这一消息刺激得又稀里哗啦的碎了一大片。
124 星灿
“我本来想早点把我们的婚事办了,只是你的身体现在还过于虚弱,实在不能进行太过繁复的帝君大婚仪式,所以我们先订婚,半年后成亲。” 白隽道。
“一切都听隽哥哥的。”麒瑶点头,白隽将一切都处理大点的很好,她根本不用操心,就连弟弟白溪,白隽也安排他到军中去历练,青丘也新建了皇子府邸给他们居住。
“你可有我师尊的消息!” 麒瑶想了想还是问道。
“你还把他当师尊?瑶儿,他这样对你……” 一提到流云,白隽有些生气。
“隽哥哥,我知道你是因我而生师尊的气,但他毕竟是我师尊,我希望你不要恨他,何况他到后来,他还是救了我。“
白隽知道流云在麒瑶的心目中是很特别的,看着麒瑶一脸期待,微微叹了口气。“
”好,既然瑶儿你都不怪他了,只要他以后不再伤害你,我就不会和他动手。”白隽道。
“那你可有我师尊的消息?” 麒瑶追问道。
”紫辰帝君追他去了,没想到流云竟然会是岑泽帝君?!“ 白隽有些感慨。
麒瑶一阵沉默道:“师尊是一个痴情之人,当年为了潇云,他与整个神族和天庭作对,然后又为了复活她,足足守了8000年,我倒是希望他能和潇云有情人终成眷属!”
白隽微微皱了皱眉,岑泽这些年只怕不知是做了复活潇云一件事情,日暮宫和婆娑宫应该和他有些千丝万缕的联系,不知道他到底想要做什么,但是这些还不能告诉麒瑶,不知岑泽是否知道麒瑶的真正身世,如果他知道又告诉麒麟玉只怕就麻烦了。
还有现在婆娑宫的麒麟杏儿又是谁?她和麒瑶有关系吗?当年天瑶神女难道生下的是一对双胞胎?这些都必须先查清楚。
麒瑶见他发愣,扯了扯她的衣袖到道:
“还有一件事,我在碧霄山后山的禁地,见到了魔尊 御痕的魂魄,他被师尊囚禁在那里。”
“魔尊御痕!那个上古时代和紫辰齐名的魔君?!他还没有死吗?” 白隽的神色凝了凝。
“不知道使用了什么法术,但我能肯定是他,我们需要提醒天庭小心。”麒瑶道。
“瑶儿,这些事情交给我来处理,你身体还需要将养,不要多操心,嗯。”白隽道。
麒瑶点了点头道:”还有一点我一定要告诉你,我见到他聚魄为形的样子,他长得和你几乎一模一样。”
“ 长得跟我一模一样?!” 白隽挑眉
“身高,体型,容貌都很像,就是眼睛和你不同,他的那双眼睛里好像藏了很多很多的东西!”
“我知道了,瑶儿不要再想这些了,所有的事情都交给我,走吧,躺久了不好,我现在陪你道池边走一走。“ 白隽说完,将麒瑶扶了起来。
万山之巅。
“岑泽,收手吧,我不想再次和你成为敌人。”
“晚了,万年前你我就已经站在了对立面。”
紫辰沉默良久:“既然已经复活了潇云,何不带着她隐匿八荒,过你们自由逍遥的日子,神魔之间的争斗,你可以两不参与。”
“你认为天庭那些道貌岸然的自诩清高的神会收手吗?!还是你认为,我身边的人一个个因我而死,湘水一族惨遭屠戮,这些都可以就这样不了了之了?”
“岑泽,百万年来,我们曾携手一起化解了这四海八荒的血雨腥风,红尘烟火再绚烂,不过花开瞬间,情爱生死再汹涌,不过沧海一粟。你我皆是应天地造化而生的神之帝君,亘古宇宙,天地山川才是我们心之所系,你又何必执着痴念若此?”
岑泽闻言看向他,似有深意的笑了笑:
“这世间的山川河流,一草一木皆有情,更何况人鬼、妖怪、神魔?还记得万年前我曾说过的话吗? 总有一天,你也会遇到那样一个人,到时我将拭目以待。”
这是万年前岑泽给他下的诅咒,紫辰眉头微微蹙了蹙
“没错,这天地万物皆有情,如同我喜欢一棵树,喜欢一杯茶,喜欢一片绿荫,这情既然无处不在,男女之情也不过芸芸众生中一回眸而已,我何惧之?
“这些年,四海升平,八荒安乐,难道不是你我共同的期望?你现在却建立九幽宫和碧霄门,培养日暮宫的势力,和婆娑宫联盟,将魔族连成一线,向神族挑衅,难道就是为了亲手毁掉这一切!?”
“四海升平,八荒安乐?为什么神就要高高在上统治一切?为什么他们定出的天规天律,六界就得遵从?为什么不听他们的号令,就要遭到讨伐? 魔也罢,神也罢,称呼不一样而已,神凭借法力和修为站在八荒之巅,我为何不行,就因为我不遵循他们所谓的天规,就要讨伐我,那我就凭实力改变这一切 。”
“可神心尚可控,魔心唯欲使。“
“可控的不是神心,而是神族法规,心本就不可控,我要改变这八荒的规则,不是只有神族高高在上,不是只有神族才能修炼高等的法术,更不是只有神族才拥有亘古长存的寿命,所有的族类皆可凭借自己的努力和慧根来拥有这些,所有的族类都可以凭借真才实学在天庭任职,真爱随心,不管是什么身份,地位都可以相爱…….。
一道红色的光亮从天空升起,嗖的消失不见。
“不好!”岑泽飞身寻那光亮而去。
“好大的魔气!” 紫辰转瞬跟着岑泽飞走。
北冥雪国雪域之地,一年四季都是黑夜,不见阳光,万年雪积为冰,地面是冰原,山川是冰川,树木花草都成了冰雕,唯有冷月青光洒在这片土地。
一白一黑两个人影在空中翩飞斗法,万丈冰原碎裂,冰川如同被利剑搅碎,卷起狂雪乱舞,刹那倾颓,玉树琼枝碎成飞花,散落大地。
万年孤寂的夜空不时有一白,一红的光芒闪动,天幕被扯开,转眼碰撞,雷电轰鸣,天空如同被驱驰的巨兽发出震耳欲聋的声音。
冰原之上,烈火之索锁着一个女人动弹不得,棕色的绣花裙裳,被天地间剧烈的飓风吹得飒飒作响,极其艳丽的容颜有些憔悴,看着空中打斗的两个人,眼眸里掠过一丝嘲笑和阴冷。
自从被桓恒抓住,她就知道当年的事已经无法隐藏,这个她曾经深爱的男子,对她怀着滔天的恨,恨不得噬其骨,食其肉,如果不是事先有了安排,她恐怕早就被他关入焚妖塔,日日忍受寒冰之刀,烈阳之见,魂魄炙烤冰冻忍受千刀万剐之苦…..
那个从来不屑折磨人的清冷男子到底有多恨他,才会这样对她。
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把黑色的短剑,还好,多亏那人给了她这把剑,黑色的剑割向烈火之索,不一会,绳索被割断。
空中斗法的人并未注意到下面发生的事。
仰头看向空中,这两人是神魔两界的泰斗,曾经深爱这同一个女人,想到这里心里一阵郁闷,突然 心里仿佛出了一口闷气般,她笑得有些猖狂又有些苦涩。哈哈哈哈!天瑶你好好看看,这两个曾深爱你的男子今日却为我而战,真是精彩啊,你心中作何想?
桓恒把她逼得无处可走,今日她还能站在这里,是因为她告诉他,天瑶还有一缕魂魄尚在,而他即便知道她引他来到此处是个陷阱,他还是义无反顾的跟着她来到这里。
星灿的眼里闪过一丝恨意,麒麟玉放着杏儿的婚事不管,离开婆娑宫这么长的时间追到了这里,也是是因为得到了北耀滋蓝放出的天瑶的讯息吧!
“麒麟玉,你为何要护住那个女人?” 斗法中桓恒问道。
“她是婆娑宫的人,你不能动她。”麒麟玉冷然道。
“这个女人是害死天瑶的罪魁祸首,你竟然还一直护着她,你对得起天瑶吗” 桓恒怒道。
麒麟玉眸色一暗,瞬即闪过一缕恨意“我是对不起天瑶,我没有保护好她,更不该答应让她返回天庭。可你呢,你身为天庭太子,却眼睁睁的看着他们把天瑶送了诛仙台,这世上谁都可以指责我对不起她,唯独你不可以。当初是谁相信那个揺情,舍弃了她?星灿她不惜背叛天庭也要保住我和天瑶的孩子,我不会让你动她?”
空中两人一边斗法,一边口中口战不休。
桓恒闻言心中一紧,”当初是我眼盲,误食忘情果,和天瑶错过了一生。可现在眼盲的却是你,你想想,揺情一个凡人怎么会有在天庭的禁果,天帝怎么会这么快知道你和天瑶的事情,要逼天瑶返回天庭?都是那个女人!” 桓恒将手指向下方,眼光一瞥,那女人已不见踪影。
“她跑了。” 话音刚落,躲过麒麟玉攻击,桓恒向那团棕色的影子追去。
“你如果真想弄清楚这件事情,等我抓到星灿,你可以自己问她。” 远远的,桓恒的声音传入耳中。
桓恒的话还在脑中盘旋,顷刻,麒麟玉也追了上去。
北冥雪国。
沁雪殿。
一身雪白裙裳的女子端坐于茶几旁的檀木雕花椅上,眼眸是碧蓝的颜色,一身褐色的长发微卷如瀑布般垂落衣袍之上,冷艳精致的容颜带着一种天生的高华。
一身棕色裙裳的艳丽女子坐在几旁的另一张檀木雕花椅上,手中端着一盏碧绿的茶盏轻抿一口道:“女皇就不想看看里面的情景吗?”
北耀滋蓝深吸了一口气道:“ 玄雪迷阵一经启动,就断难打开,你放心,桓恒是不能出来找你算账的了。你还真是如万年前一般心狠手辣,他可是你心爱之人,你就忍心,让他被御痕采取一身的元修功力。”
“彼此彼此,麒麟玉不也是女皇心爱之人吗?女皇您也不也一样将他送到了玄雪迷阵之中,等着让御痕来吸食真修吗?”
”我只是想困住他,我不会让御痕吸食他的法力, 何况以御痕如今的修为想要吸食桓恒的真修也没那么容易。” 北耀滋蓝摸着手上的寒冰戒指转了转,冷艳的脸上闪过一丝嘲讽。
北耀滋兰右手衣袖一拂,客厅出现了一个大的水幕,里面大雪纷飞,冰川俏丽,有两个人正在其中,四处查看,正是麒麟玉和桓恒。
“女皇真是过奖了,那个女人可真是祸害一万年,我有些好奇,到底是什么力量支撑她能经受住玄雪阵的万年寒冰,依然维系这一缕魂魄不消散。”
“哼,支撑她意志的,自然是她的女儿,麒麟玉聪明一世,没想到却终究为了那个女人被你骗了那么久,我也很好奇,当年你用自己的女儿换下了天瑶刚刚生下的孩子,麒麟玉怎么会就确信,那个孩子是他和天瑶的孩子?”北耀滋兰问道。
“当年天瑶偷偷生下孩子,托我将孩子转交麒麟岚,她将那红芒之星烙了她女儿的额际上,以便他们父女相认。我就将那红芒之星取了出来植入心儿体内,让她有了天瑶的气息和血脉,麒麟岚又怎会怀疑?” 星灿答道。
“你可真够狠心的。红芒之星不仅可以保护那婴儿,还可以提供婴儿所需的天地灵气,你取了那孩子的红芒之星,只怕那孩子早就不在世间了。” 北耀滋蓝幽幽叹了一口气,麒麟玉的孩子一定很漂亮,不过是和那个女人的孩子,她心中却是有一种非常复杂的心绪。
她对麒麟玉因爱生恨,对天瑶也充满敌意,但是对一个孩子,她还不至于有那么深切的恨意。
星灿有些嘲讽的笑道:”雪皇难道还替那女娃可惜吗?你恨天瑶也不比我少吧。至于那个女娃,我总有一种感觉,她还好好的活在这个世间,只是不知道在哪里罢了。”
“怎么说?” 北耀滋兰有些好奇。
“除了红芒之星外,那女娃的额际上还有一道标志,那个标志有很强大的守护神力,应该是在出生时就被人种上去的。”
“你是说有人一直在保护这个孩子?!” 北耀滋兰的兴致显然更浓了些 。
星灿唇畔是一抹冷笑,她记得清楚,在她取出那孩子额际上的红芒之星后,孩子额际闪过一道白色的光芒,若不是她躲得快,那道光芒差点弄伤她的手,那标志的形状依稀是一朵是一朵粉色的樱花,对了是樱花!
难道是桓恒?!这个念头冒出来的时候,星灿的双手不由握紧成拳。 桓恒和天瑶定情于樱花树下,虽然这也成为他一生的憾事,但是自那以后凡是需要留下法术标识的时候,桓恒都会用樱花。
是桓恒,在天瑶被禁足在春意宫的时候,是桓恒一直守护着天瑶,包括帮助天瑶生下那个孩子,此刻她几乎可以肯定。那个叫麒瑶的女孩子,并不是桓恒的亲生女儿,白麒瑶,麒麟玉的麒,天瑶的瑶,原来是她!不知不觉,她的指甲深深掐入掌心,有血红漫了出来,他却似乎并没有觉察到。
桓恒啊桓恒,你对那个女人用情如此之深,不惜和天庭决裂隐姓埋名隐于八荒将她的女儿养大!我呢,我算什么?你由始至终从来都没有注意过我,她眸中的深藏的恨意无法掩饰,如同黑暗的深渊,疯狂的想要吞噬一切。
喃喃的,几乎是咬着牙,她说了出来。
“你去死吧,既然你心中没有任何我的位置,那你就去死吧。”
“你说什么?” 意识到她神色有些不对,北耀滋兰问道。
“没什么,想到一切终有一个了解,心中痛快啊。”星灿松开了紧握的拳头,有些快意冷笑道。
北耀滋兰微微皱了皱眉,那个人是桓恒吗?得不到一个人就要毁了他?她有些不能理解星灿,爱一个人到什么样的程度才会不惜毁了他。
而她呢,她想她怎样也舍不得毁了那个男人,她只希望能把他留在身边,哪怕他不爱他,只要她能守着他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