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浔离开了客栈,走之前他未曾回头。
有时候命运总是这么奇妙,许多事情兜兜转转,最后的结果却与开始的时候背道而驰。
明明,他们都不想走到这一步的。
世事如此,多的是无可奈何。每个人身上背负的责任越多,抉择便越困难,越煎熬。
北疆养育了翱翔天空的雄鹰,却也困住了他。
*
离开云涯居之前,南弋特意交代了几件事情。
一则,让章久盯紧今日暗杀的事,不论任何蛛丝马迹也不能放过。这件事她必须查下去。
二则,让卫迁去煜王府禀报朔风的踪迹以及城西瓦舍乞丐被杀一事。她隐隐觉得,这件事和朔风脱不了关系。
三则,她挑了几个羽麟卫去恩芝堂将制药工具全部运去煜王府。青玉药鼎带不出来,那她炼制丹药只能在煜王府,不过她还要编个合理的借口敷衍君烨。
四则,羽麟卫查到汝阳邢氏来了不少人到盛京,在云涯居门口蹲了两天便没有了踪影。那日在剑客堂被她打了一顿的邢氏男子,是邢氏二族长的儿子。想来邢氏来人,多少是想报仇。
啧,赶热闹的倒是有不少人。改日挑个时间,还得同这邢氏的人打上一架。
打过一顿,那些人便知自己几斤几两。
挑衅污蔑剑圣,她这做徒弟自然得替师父清理些脏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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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事沉沉地回了煜王府,南弋没忘记把刚买的糖葫芦带回去给阿落。
她一只手牵着缰绳,另一只手拿着一把子的糖葫芦,驾马回了煜王府。
而此时,晏行舟、祝长歌、程钰三人站在煜王府的门口,仰头看了两遍那门口上的门匾。
“啊……煜王府。”程钰再次确认了一遍,“我没记错的话,这不是太子的府邸么?走错了,一定是走错了。”
祝长歌点点头,还是把决定权交给自家大师兄。
夜七朝着几人道:“三位没有走错,这便是今日要来的地方。主子已经在府中等着各位。”
程钰凑近夜七,压低声音问:“你和我说说,你家主子到底是谁?我保证不和别人讲。”
夜七敷衍笑了笑,“小的只是奉命办事,各位见了主子便明白了。”
晏行舟握紧手中的佩剑,眉头微蹙,心绪沉沉。
他如何也未曾想到,会在一个夜晚猝不及防地再次见到他那小师弟。
踏寒江瑾华。
时隔多年,江瑾华依旧唤他一声师兄。
他这师弟,当真是个……苦命的人。自小被带回了踏寒,身边无父无母,在江道渊门下忍饥挨饿多年,只能靠着师门中其他人的接济过活。
少年时的江瑾华性格古怪,沉默寡言。江道渊偷偷修炼禁止的功法时,经常丧失心智,江瑾华一直饱受折磨和虐待。
甚至后来,江道渊开始不断逼迫江瑾华修炼被禁的功法,身体一日不如一日。有一次要不是自己的师父偶然间发现,江瑾华恐怕真的就会死在江道渊手底下。
那个时候,他这个师弟不过才八岁。
晏行舟一直记得,有个又瘦又矮的少年,在大雪纷飞的日子里,一身单薄半旧衣裳,脸颊被寒风吹得通红,半夜偷偷找到他。
“……师兄,我饿。”
这句话,他记了很多年。
可是后来,谁人都不知江瑾华师弟被江道渊带去了哪里,从此再无踪迹。
可是后来的十几年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正式因为想知道答案,他们才跟着江瑾华派来的侍卫到了这里。
或许此行之后,踏寒眼下遇上的困难也能找到解决的办法。
*
一声声马蹄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今日煜王府的门口极为热闹。
南弋扛着糖葫芦,还未下马便看到熟悉的几人。
晏行舟他们在这儿干什么?
程钰认出来人,面露欣喜,“慕少主,真巧,您也来了?”
祝长歌想起来,这太子殿下和慕少主有婚约的,眼下这是……未婚妻上门见未婚夫,培养培养感情?
下马还是不下马,这是个问题。
眼下外界还不知道她这慕少主是住在煜王府的,毕竟两国风俗不一样。
南弋手里拿着糖葫芦把子,镇定地下了马站在煜王府门口。
“真巧,诸位来煜王府也是做客的?”南弋先发制人。
她得说明,她只是来做客,并不是别的原因。
晏行舟抬手行礼,举止有度,朗声道:“既然如此,慕少主先请。”
南弋尴尬呵呵一笑:“晏兄客气,本少主也是第一次来。”
一旁的夜七听着南弋的话,露出难以理解的表情。
程钰忍不住问了一句:“慕少主第一次来,拿着这一把子糖葫芦……是见面礼?”
一时间,所有人的目光更是盯上了南弋手里的糖葫芦。
“呵呵,见面礼,见面礼。听说太子挺喜欢,索性……多买了一点。”
程钰若有所思,点点头道:“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南弋跟着夜七进了府,门口的侍卫很是没有眼力见,异口同声行礼问安。
“欢迎太子妃回府。”
一个踉跄,南弋差点没拿稳手里的糖葫芦。
她侧目狠狠看了一眼门口的几个侍卫,仿佛要来日算账。
侍卫一:我没说错啊?
侍卫二:太子妃的眼神像是要打我。
侍卫三:可能是嫌弃我们声音不够大。
侍卫四:我觉得你说得对。
*
南弋跟着夜七走在前面,晏行舟几人走在后面,一路到了会客厅。
程钰乖乖跟在师兄师姐后面,忍不住打量着传闻里的太子府。
此刻他脑海里只有一个词——贵气。
这还是他头一回来这么贵气的府邸。
踏寒虽说是宗门里数一数二的,可是那穷也是出了名的穷。因此宗门戒训里特地补充了一条:节俭节约,你我之责。
他们此番来盛京带上的是三人全部的私钱,师父还贴补了一些,这才将将够用。谁能想到半路上还被人骗了一包银子,他三师姐为此破口大骂了三天。
只不过,程钰发现这太子府贵气是贵气,就是看起来十分冷清,一路上连个人影儿都没见着。
而祝长歌此刻正看着自家师兄和慕少主的背影,在心底忍不住叹了一声。
男强女强,还真是配啊!她以前怎么就没发现呢?
管家陆典带着一批侍女经过,恰巧撞上了南弋一行人。
“太子妃安好。”
南弋点点头,刚要走,又听到陆典道:“禀太子妃,这几日天热,小厨房列了菜单,不知合不合您的口味……”
“咳!咳!”南弋连忙出声打断,给陆典递过去一个眼神。
陆典:“太子妃,老奴眼神还行,您不用这般示意。”
“……”
南弋微微叹了口气,行吧,就这样吧,爱咋咋地吧。
此时后面的晏行舟三人已经察觉出了异常。
其中,属祝长歌最是八卦,那眼神恨不得要贴在那太子妃的身上。
有问题,绝对有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