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家。
赵老太望着拜帖还是一脸懵。
有人要拜见自己?
还是赵春花的——管事?
想起苏青竹上次过来,除了搜刮她院子里、房间里所有值钱的物件,一句关怀的话都没有。
想不到,她那个无利不起早的侄女儿倒还记得她。
虽然,这份孝心里一如既往的夹杂着算计。
比起苏青竹这个长子,赵春花的惦记,多多少少还是让赵老太心里舒服了一些。
自古都是水往下流。
父母对子女,几乎都是不计回报的付出。
如果不是在那些梦境里,赵老太死的实在是太过凄凉,而苏青竹一家子也实在是太过无情,赵老太对苏青竹一家子不会那么死心。
只是心里,到底还是会有一些期待的。
可惜,一次又一次,一次又一次,苏青竹从来都没有替赵老太着想过一次。
除了索取,还是索取……
在苏青竹心里,赵老太所有的财产都是他的。除了他这个长子,现在还是唯一的儿子,赵老太的一切财产不给他给谁?
所以,苏青竹拿的心安理得。
苏樾黎和苏樾宁同样是如此想的。
这就是被偏爱的有恃无恐吧。
赵老太一味的付出,结果就养了这么一窝子的白眼狼。
心酸还是有的。
如果不是为了替梦中的自己赎罪,还有之前自己对二房一家子的苛责,赵老太都不知道自己活着还能做什么?
想不到,赵春花在这个时候派手下的管事来了。
见,还是不见?
赵老太还是有些拿不准。
想了想,赵老太还是去找了苏青石。
赵老太拿不准赵春花这次让管事过来拜见,是她自己的意思,还是苏青竹的意思。会不会给苏家造成麻烦。
毕竟,苏青竹已经跟苏家分宗了。
苏青竹这一支,包括赵春花,如今都是京城苏家。
也,只是京城苏家。
赵老太如今早已经看清楚了自家大儿子的德行,实在不想苏青竹再给苏家招惹麻烦。
赵老太也是参加学习的。
苏家如今可以说是人人过目不忘。苏小丫自然不会让大家浪费了这份天资。
于是,苏家的“老年大学”就在北一峰正式开课了。
由卞夫人、苏云意、苏云游亲自教导。
赵老太因为已经修仙的缘故,学的可是最快的一个。
所以,赵春花手下的管事过来,赵老太第一反应就是“祸起萧墙”,《季氏将伐颛臾》全文,瞬间一字不漏的展现在脑海。
季氏将伐颛(zhuan)臾。
冉有、季路(两人是孔子的弟子,也是季氏的臣子)见于孔子,曰:
“季氏将有事于颛臾。”
孔子曰:“求!无乃尔是过与?夫颛臾,昔者先王以为东蒙主,且在邦域之中矣,是社稷之臣也。何以伐为?”
冉有曰:“夫子欲之,吾二臣者皆不欲也。”
孔子曰:“求!周任有言曰:‘陈力就列,不能者止。’危而不持,颠而不扶,则将焉用彼相矣?且尔言过矣。虎兕出于柙,龟玉毁于椟中,是谁之过与?”
冉有曰:“今夫颛臾,固而近于费。今不取,后世必为子孙忧。”
孔子曰:“求!君子疾夫舍曰‘欲之’而必为之辞。丘也闻:有国有家者,不患寡而患不均,不患贫而患不安。盖均无贫,和无寡,安无倾。夫如是,故远人不服,则修文德以来之,既来之,则安之。今由与求也相夫子,远人不服而不能来也,邦分崩离析而不能守也,而谋动干戈于邦内。吾恐季孙之忧,不在颛臾,而在萧墙之内也。”
赵老太对“祸起萧墙”这个故事,记得最为深刻。
赵老太可不是囫囵吞枣。对于文章释义也是下功夫学了的,自然明白,萧墙字面上是指宫室用以区隔内外的当门小墙,其实是指祸乱发生在家里。
祸起萧墙比喻内部发生祸乱,也比喻身边的人带来灾祸。
而苏青竹一家子,明显是苏家唯一的不安定因素。
苏家如今欣欣向荣,一切都在向着好的方向发展,以后自然只会越来越好。
按理说,苏青竹一家人已经分宗出去了。就算苏青竹一家子再做出什么事情,也是跟苏家拉扯不上关系的。
可是,凡事就怕万一。
分宗后,虽然已经就是两个苏家了。可是,如果赵春花现在跟赵老太又重新来往,只怕后患无穷。
可是,赵老太如果不见赵春花派来拜见的掌柜,那就是把赵春花的脸踩在地上摩擦。
只怕,苏青竹第一个不会放过赵春花。
赵春花以后的日子恐怕只会十分艰难。
苏青石只稍微一思索,就明白了其中关联。
苏青石笑了笑:
“其实也不必如此纠结。我们只要对外宣布京城苏家和湖州苏家是两宗就行。至于赵春花表妹,还是可以认的。”
赵老太听到苏青石的话,想了想也就明白过来,姻亲关系和血缘关系还是不一样的。
这样也好。
通过赵春花的关系,也算是照顾了苏青竹一家子。
最少,京都那些人真的想要对苏家做点什么,也得先顾忌顾忌赵春花和赵老太这一对姑侄之间的关系。
甚好。赵老太知道,苏青石这样的决定是为了她。
她这个儿子啊,当真是孝顺。
哪怕已经过继了,哪怕苏家大房一家子已经分宗了。可是,为了她这个娘亲,苏青石愿意妥协。
赵老太知道,做出这个决定,苏青石还是需要承担一些风险的。
赵老太这一刻只觉得心里酸涩难忍。
这样纯孝的儿子,她从前怎么就能够舍得磋磨的?
她也没瞎啊!
不,她当真是瞎的。
赵老太自己忍不住苦笑:
从前的她,一定是被蛊惑了呢。
一叶障目。
说的就是自己吧。
这一刻,赵老太算是明白了,是她自己一步一步养大了大房一家子的胃口,也养成了他们理所当然掠夺的结果。
而,赵春花,会是那个唯一有良心的侄女儿吗?
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见,与不见,对于如今都没有什么要紧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