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上旬的微风带着一丝料峭,老聂轻轻抖动一下身子迈步走出这扇大门。
跟在他身后的周知远关上大门,转身走到他身边站住,两人看着蚯蚓领着几名旅客走进旅店大门。
见到这一景象老聂轻轻摇摇头,转对周知远低声说道:“邱军就像一个店小二。”
周知远笑道:“这就叫‘为人民服务’,我们每一位宿客都是人民群众,就要笑脸迎接热情服务,老聂、您有点官僚主义了。”
听他说自己官僚主义,老聂重重地“哼”一声,沉声说道:“周知远同志,你要弄清楚,我是书记,我才是一把手。”
“是、请领导指示。”
“指示个屁,就这三十来号人我还不想管呢,随便你折腾吧。”
“这是领导放权,我明白,一定服从领导。”
“呵...”老聂笑一声,随即看向走过来的一道身影,低声说道:“我能感觉到一股望眼欲穿之气,这段时间估计忙坏了,否则早就跑来了。提醒你小子,注意生活作风问题。”
“我敢吗?”周知远回一句,随即转向这道身影笑道:“韩副组长好。”
可韩雪没理他,站住双脚面向老聂庄重地说道:“聂组长好。”
随即关心地问道:“您身体好点了吗?”
老聂叹口气回道:“本来好点了,又被这小子气坏了。老张只会假模假样地训他两句;澜波就会劝我,还说什么跟他在一起的最大好处就是深明‘有容乃大’的道理。行了、你俩聊吧,我去给滚刀肉上政治思想课。”
老聂走了,周知远继续打招呼,“这段时间一定很忙。”
韩雪还是没理他,冷冷问道:“你要和沈澜音结婚了?”
“是啊...”周知远笑道:“下周日九点,正式邀请你来参加我的婚礼。”
“我在京城一定参加。”
“总是出门不利于家庭和谐。”
“知道有人会告诉你,你认为还有和谐的必要吗?”
“为了孩子。”
“我正想这事,我离婚,你帮我带孩子。”
“八个多月的孩子我能带?”
“正是为了孩子我才没离婚,也没把这事闹大,让李博去当后勤科长在家带孩子,至于他和郑红是否还勾勾搭搭我不在意。”
听她说得黯然,周知远低声说道:“孩子跟谁时间长就跟谁亲。”
“知道...”韩雪慎重回道:“等我忙完手里的案子,就申请去派出所工作一段时间。”
“不行。”周知远断然说道:“你必须留在一处,这个部门双重管理,某些人说了不算,你在政委手下能得到充分保护。”
“在孩子问题上让你父母多管管,跟姥爷、姥姥亲也就跟妈亲。我听罗老师说,你父母虽然靠边站了,但没受到多大波及,正好有时间帮你带孩子。”
听周知远说到她父母,韩雪的脸上露出笑容,轻声说道:“多亏你提醒,这两年我爸妈与张总工、罗老师走得很近。”
“我爸妈本来就是低调的人,受他俩影响,平时挺注重与邻居、朋友、同事的人情礼往,这次积极检讨,主动承认犯了官僚主义错误,被批评几次也就没人理他俩了。”
“他俩现在一个负责机关食堂、一个戴罪立功,毫无怨言兢兢业业地干工作,只是没有以前那么忙了,你提醒我了,让他俩管小静。”
说到这韩雪看看周知远、继续说道:“罗老师是个高人,这次运动,张总工和她竟然没被波及也是厉害了。”
听她说起张总工和罗老师,周知远笑道:“张总工的脑子里装的都是欧姆定律,偶尔会跟你谈谈《封神演义》,你跟他谈政治他是一窍不通,不想谈也不会谈,这样的人谁都得用,整他干什么?”
“而罗老师却是深知做人的道理,不争权不夺利一心搞教育,她喜欢孩子,孩子们也喜欢她,在学校有一群小虎保着她,在校外也有一帮小将护着她,整她就得罪了那些小将小虎们,整她干什么?”
听他说这番话,韩雪仔细琢磨一番,低声问道:“你的想法?”
“没什么想法...”周知远笑道:“一句“为人民服务”就能解释了,运动开始你父母检讨的态度好、让权的态度也好,再毫无怨言的为人民服务就能过关。”
“至于其他的就不是我们这些小百姓能说的了,某些人的想法我们管不了,安安稳稳地过日子就行。”
“而你所在的单位是关键点,所受的冲击要大,这时就需要背靠大树。”
“政委绰号‘嘎子’,是有名的hxg,地位恰当能力很强,是个调皮捣蛋的主却让上面信任,让他挡在外围当屏障是最佳人选,这个观念会成为共识,靠着他没人动你。”
周知远坦诚,而韩雪毫不犹豫地说道:“我听你的。”
随即想想又说:“你想跟张局说,不让我出门?”
周知远笑道:“我没这个力度,政委一向关心下属,他让你去肯定是必须,否则不会安排你。”
他解释,可韩雪另有想法,低声说道:“怕沈澜音吃醋?”
“呵...”周知远笑得有点尴尬。
韩雪笑道:“不难为你了,我去接小静回家,走了。”
韩雪转身走了几步,随即站住双脚转头看看他,问道:“你不送送我?”
“正要送。”周知远急忙回答一句走过去。
两人并肩往胡同外走去,韩雪低声说道:“聂组长本是一员虎将,一颗子弹击中心脏,要不是抢救及时就牺牲了。”
“不知什么时候我也可能挨上一颗子弹,要是牺牲了,你将小静当做自己的女儿。”
“别说话听我说完,沈澜音不是防我一个,她防着你身边所有漂亮女人,如我牺牲她不会让你为难,她只是太爱你了,好好珍惜这份感情。”
说到这韩雪站住双脚转脸看他,低声说道:“这一世我俩就做姐弟吧。”
说完这话韩雪头也不回地快步离开,留下周知远一人站在原地脸露苦笑。
韩雪说话好似遗言,但他没觉得两人会天人永隔,反而觉得这辈子可能纠缠不清了。
张勇跟他说过,他儿子就是他徒弟。
于莉也找过他,闫晓城就是他徒弟。
而秦淮茹不敢跟他说,怂恿周知宁说话,棒梗就是他的亲侄子,教点本事也是应该的。
现在韩雪又跟他说这话,让他升起兴办一个幼儿园的想法,他有现成的地方。
不过这问题暂时可以放放,先要考虑一个严峻的问题,“今天与韩雪见面要不要跟澜音说呢?”
这个问题非常严峻,沈澜音给他制定了“日汇报”制度,每天必须如实汇报接触的女性。
韩雪说的很对,沈澜音的防备心很强,但说得太广泛,沈澜音不是防着他身边所有漂亮女人,而是重点防着睿王子,而韩雪排在第二位,沈澜音就防她两个。
这是周知远最纳闷的地方,沈澜音审问他几次了,可他真不知道睿王子长成啥样?印象中的睿王子戴着头盔。
可沈澜音就是不相信他也无奈,有时不得不怀疑,“澜音的第六感比我的泥丸君还要敏感吗?”
他不知道,只知道沈澜音的审问让他自己都怀疑与睿王子之间有点什么事了。
可当他升起这个疑问时,沈澜音又果断地结束了审问,从此再也不提睿王子的事了。
但他还是能感觉到沈澜音的防范之心,好像睿王子会化妆成某个漂亮女人突然出现一样。
沈澜音的防范之心让他莫名其妙,印象中他与睿王子只见过那么一次,两人勾心斗角相互算计,睿王子没拿光剑砍他已经很给面子了。
想到这周知远突然怔住,他怎会想到光剑这个词?
“我看过科幻电影。”仔细想想后,他给自己做出这个解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