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以为,教人说个普通话应该没什么难。
可事实上,这件事一点儿都不比诈骗简单。
在屡屡受到挫折后,我真想跟吴总说一下,干脆让我去干诈骗得了。
可一想到直接去诈骗无辜国人的钱财,心里的良心还是过意不去,于是强忍着坚持了下来。
为了训练她们的发音,我想尽了一切办法。
但是毕竟我不是专业的教师,使用的方法都是自己琢磨出来的,收效当然是甚微。
我记得以前听相声的时候,好像听他们说过,他们练贯口的时候,都是从说绕口令开始的。
于是我也找了几个非常简单的绕口令让她们练习。
比如“南面来了个喇嘛.......”,比如“八百标兵奔北坡......”等等。
可绕来绕去,她们绕口令没说好,倒把原来纠正她们说话的注意方法都忘了。
唉,真是邯郸学步,学来学去,都忘了自己怎么走路了。
因为白天拉手们要工作,所以培训的工作一般是晚上进行。
白天没事,我可以在他们的工作区域看他们怎么工作,也可以在宿舍里睡觉。
但无论我走到哪里,贴身俩保镖都是形影不离。
无论是去他们办公的正房,还是去睡觉的偏房宿舍,他们都尽职尽责。
当然了,上厕所也不例外。
这天,我在宿舍待着难受,准备去正房转转。
这个正房大厅,除非是晚上培训的时候,平时我很少去。
因为到了那里,总感到心里不好受。
此起彼伏打电话的声音,时不时传来开单的欢呼声,还有因为受骗者发现情况掉单的惋惜声。
每个声音都令我心有不安。
因为我知道,那每个电话的背后,都有一个即将被诈骗的人。
虽然我对那些抱着侥幸心理,然后上当受骗的人恨铁不成钢。
可对这些抓住人性弱点,实施诈骗的人更是恨之入骨。
但可笑的是,我现在竟然也成了他们其中的一员。
真他妈讽刺!
根据吴总的嘱咐,我现在还不能走出院子的大门。
如果发现我强行逃跑,他们可以随时开枪。
别看门口的守卫手里拿得不是ak47,而是猎枪。
但是它的威力真的不容小觑。
我在南爬村养伤被围剿期间,目睹了彭美榕他爸使用这种枪,一枪撂倒一个,连续撂倒好几个。
而且几乎都是爆头。
这些村民,有很大一部分是猎户出身,平时靠打猎为生,肯定会有和彭美榕她爸一样的好枪法。
兔子,山鸡,麋鹿,在他们枪下都无法逃脱,就我这样的,估计跑不出几步,就已经见了阎王。
虽然对门外的世界,充满了憧憬,但一想到如果跑了,就成了他们眼里的兔子,还是胆怯了。
这样做,不代表我胆小,做无谓的牺牲,那不是勇敢,而是莽撞。
就我这聪明的小脑袋,怎么可能做那么傻的事呢!
虽然心中有一百个不愿意踏入那个房间,但是在宿舍待久了实在烦闷得难受,也只能去转转。
走进正房,刚来到拉手的工作区域,我发现黄静正跷着二郎腿坐在凳子上。
而她前面的地上跪着几个女孩儿。
一看,正是娜索和其他几个口音不太好的拉手。
几个女孩一边自己扇着嘴巴,一边喃喃自语。
虽然女孩儿们的脸已经被扇肿,但是黄静并没有让她们停手。
这边脸被打得啪啪响,旁边工作的其他拉手们却没听见一样,眼睛都不抬,继续不停地打着电话,似乎对这样的情况习以为常。
看到几个女孩接受体罚,我心里不太好受。
这不是我圣母。
虽然这个几个女孩都是该死的诈骗犯,但毕竟跟她们相处都有半个月了。
心里多多少少还是会有怜悯心。
可后来我到了园区后才发现,到了缅北,同情心才是最不值钱的东西。
因为同情心不但解决不了任何问题,还可能会给自己带来灾难。
对其他是女孩怜悯,但对娜索可能就是同情了。
来到这里后,她一直对我很照顾。
先不说我被吴总折磨全身是伤的时候,她没黑没夜的照料。
即使后来身体好了,她依然对我照顾有加。
这个窝点的中国人都是南方人,吃饭的时候喜欢吃米饭。
可我是山东人,喜欢吃面食。
几天吃不到面条和馒头胃里就不舒服。
娜索看到眼里,记到了心上,每隔几天就会从家里给我带两个馒头过来。
有的时候,也会带一碗面条。
虽然她家的馒头和面条和老家的没法比,但毕竟是面食,吃到嘴里多少还是能解点馋。
我知道娜索的心思,肯定是希望在培训的时候多指导一下,让她早点脱离业务垫底的状况。
以前只听娜索说过,她们完不成任务需要罚钱,但没想到,还需要接受体罚。
并且罚得还不轻。
看来哪份钱都不好挣。
看到几个女孩还在不听的扇自己的嘴巴,我受不了了,于是来到黄静面前:
“黄组长,她们几个犯了什么错,怎么接受这么重的惩罚?”
“哦,原来是阿成组长啊!没什么错,就是业绩不达标而已!”
黄静冷漠回答着,连眼睛都没抬一下。
娜索看到我走过来,停下手,满眼的期待。
“娜索,让你停了吗?是不是还让我给你再加100个?”
黄静的嗓门很高,一声喝喊,不但给娜索吓得一哆嗦,我也被吓了一激灵。
不愧是组长,气势就是不一样。
看到黄静发火了,娜索无奈又继续扇着自己的嘴巴。
“这样吧,黄组长,她们几个今天的体罚能不能免掉?我抓紧培训她们,争取让她们早日完成公司业绩要求!”
我凑到黄静跟前,继续求情!
“免除体罚?阿成组长,你不是开玩笑吧!公司制订的规章制度可以随意修改吗?
阿成组长,你是管培训的,人员好像不归你管吧!
你有精力抓紧把培训搞上去,不要在这多管闲事!”
黄静根本就没给我面子,一句话就给我噎了回去。
是啊,我就是一个管培训的,哪有资格对人家组长指手画脚?
生了一肚子气,转身想回宿舍。
还没走出门,吴总正好从外面回来。
看到我怒气冲冲的样子,连忙问:
“怎么了?阿成?”
我没理他,继续往门外走。
“你耳朵聋啊!吴总跟你说话呢?”
旁边的一个人一把薅住我,高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