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黑产公司刚刚做灰产的时候，正赶上灰产好挣钱。
    雷军不是有那句话吗，猪遇到风口上都会上天，何况是人？
    黑产公司也一样。
    他们进入到诈骗行业的初期，正是遇到了风口。
    于是他们靠着成熟的产业链，虽然没多少智商，还是挣到了很多钱。
    可后来，这个风口越吹越大，很多人都挤了进来。
    什么行业都一样，人少的时候是蓝海，人多的时候就是红海了。
    诈骗行业也一样。
    随着入行的人越来越多，人们反诈意识的增强，行业内开始了内卷。
    前面说过，诈骗行业是一个高智商的犯罪，尤其是话术的编撰，那绝对需要心理专家，情感专家，行业精英，大家一起研究才把话术编撰得完美，然后才能无往不利，所向披靡。
    最重要的是，这些话术要根据时代不断地更新，修正，才能钓到更大的鱼，宰到更肥的猪。
    而做黑产的都是一些亡命徒，都是在国内杀人放火，然后被通缉跑到这里来的。
    这些人肚子里本身就没有几滴墨水，行业一内卷，首先被淘汰的就是他们。
    他们的话术百八年也不更新一次，诈骗套路一直是老套路，能骗到人才怪呢！
    可他们已经尝到了做灰产的甜头，怎可能放弃。
    于是开始挂羊头卖狗肉，拿出做黑产的那一套做灰产。
    甚至开始由诈骗客户变成了诈骗员工。
    开始林总并没有太在意，毕竟凭借卧虎现在提出的苛刻招商条件，能招到电诈公司入驻已经非常难了。
    但是没办法呀，羊毛出在羊身上，那边明家一个劲儿的涨费用，这边不压榨电诈公司自己也活不下去呀！
    所以这些公司来的时候，林总非常高兴。
    而对于园区入驻条件，这些公司什么意见也没提，只提了一条，那就是他们公司内部的事儿，园区最好别插手。
    林总一听，这算什么呀！
    园区本来对入驻的公司就没多少干涉，干什么，怎么干，那是你自己的事儿。
    园区看中的只有利益！
    你只要把该交的钱给交上了，爱怎么折腾，怎么折腾。
    可林总没想到的是，这帮家伙进来后还是做出令他匪夷所思的事儿。
    有一天，我正在林总的办公室汇报维护组整改的问题。
    虽然我说的一大堆名字他不一定听得懂，比如技术层次的mac绑定、域管理，管理层次的itil运维等等。
    但是当我说出如果这么做能带来什么好处的时候，他还是频频点头。
    老板就是这样，他不关心你怎么做，他关心的是你这么做，他要付出多大的成本，然后他能得到什么好处，仅此而已。
    我正和林总说着起劲呢，骚骚匆匆地跑了进来。
    他也顾不得满头是汗了，气喘吁吁地打断我和林总的谈话：
    “林哥，不，林总，前些日子刚刚入驻的那个鸿运集团里死人了！”
    “死人？不会是中招死的吧，不是刚刚做过核酸吗？上面没有通知有感染病例呀！”
    林总也很奇怪。
    “不是，是他们失手打死的！”
    骚骚终于把气喘匀了，把准确的死因说了出来。
    “失手打死？死的那个人犯了什么严重的错误吗？”
    林总继续问。
    “不是，好像就是听说一直做不出业绩，然后就打，最后也不知道怎么就死了！”
    “不出业绩，就把人打死？”
    林总显然也吃惊不小，超出了他的认知。
    这个真不怪他。
    我来园区快一年了，从来还没听说因为业绩不好被打死的先例。
    疫情刚开始那会儿，别说打了，就是体罚也不是很重。
    如果完成不成业绩，最多做做青蛙跳，或者靠墙边罚站，要不然就是俯卧撑或者后院里跑圈。
    严重一些的就是那些屡教不改的，成天不好好干活，占着茅坑不拉屎的，主管看见了上去就是几巴掌，扇得直蒙圈。
    想想也是，公司把你叫来是干活挣钱的，不是养大爷的，你成天不好好干活，不打你打谁？
    在深圳工厂里，如果偷懒不干活，拉长也会敲打你的，别说这里是诈骗集团了。
    但是，如果你只是单纯地笨，不偷奸耍滑，他们还是很仁慈的。
    除了手把手教你外，还不断地鼓励你，给你洗脑。
    让你每天全身都充满往前冲的力量。
    他们付出了这么多，你如果还是一个不开窍的脑袋，依旧学不会，骗不了人。
    那也不要紧，你可以在公司里做些力所能及的活，比如做做卫生，跑跑后勤什么的。
    如果哪天你干够了，后勤也不愿意干了。
    还是不要紧。
    这个时候他们会给你算一下赔付，把应该给你的工资扣除掉，然后把剩下的钱补上。
    补上赔付，你就可以回家了。
    没有赔付，对不起，你就不能走，继续在公司里打工还债，直到还清为止。
    在这里受到惩罚最严重的就是那种黑吃黑，偷公司钱的人。
    除了往死里打以外，他们会跟园区商量，自己交赔付把这些人买出去，然后找到一个地方挖坑活埋。
    园区里即使知道，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反正这些事不是在园区里弄的，怎么赖也赖不到园区头上。
    爱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呗！
    到关键时刻，大不了把盘口公司老板顶出去，一了百了。
    可现在是在园区里打死人了，这比较麻烦。
    这些福建佬一点也不傻。
    骗人是骗人，但杀人的事儿他们一般都不沾。
    骗人是比较轻的刑事犯罪，可杀人就是重罪了。
    在哪个国家都是重罪。
    除非你永远不想回国，当一辈子的老缅，否则你绝对逃不过惩罚。
    即使当老缅也不保准，如果真的作恶多端，上了红通，早晚被抓回去。
    所以第一次看到在园区里死人，林总也非常震惊，于是对骚骚说：
    “走，咱们看看去，问问到底是怎么回事！”
    说完就往外走。
    我一看，死人的事儿比汇报的事儿大多了，于是收起东西准备回维护组办公室。
    还没出门呢，林总叫住了我：
    “阿成，要不然你也跟我们走一趟吧，没准儿需要你们维护组帮忙。”
    靠，他们打死人让维护组帮什么吗？抬死人吗？
    不对呀，督导队、内保、后勤那么多人呢，怎么轮也轮不上我们呀！
    刚想拒绝，可我看到林总眼神里露出了明显的不快！
    妈的，我这是要作死呀，于是赶紧跟了上去。
    到达现场后，看到躺在血泊里的人，我吓了一跳，竟然还认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