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盯着阿姐的后背,他怕阿姐也像那个女孩儿一样,自杀了。
半夜-
窗户“砰”的一声被撞开了,刮进来一阵阴风,整间屋子的温度一下子就变低了。
很冷,我看着阿姐没醒,还给她盖了被子。
可阿姐的红被子下,肚子怎么鼓鼓的?
但太困了,他也没管就继续睡了。
“喔喔喔——”
凌晨五点,外头的公鸡叫的异常凄厉。
声音又尖又哑,像夹着血。
他突然惊醒,捂着剧烈跳动的胸口,视线不经意间飘向阿姐的脸。
“阿姐。你怎么了?”
他扑上去,使劲儿摇晃阿姐,可都没反应。
意识到什么,他伸出颤巍巍的手去探阿姐的鼻息。
呼吸,停了。
不可能!
这绝对不可能!
昨晚阿姐还好好的。
他流着泪掀开了那张红被子,被吓得往后退了几步。
阿姐平坦的小腹,一夜之间隆起来了,像足月的孕妇。
更恐怖的是,阿姐全身只剩下一层薄薄的皮,紧紧吸附在骨架上。
仿佛全身的血肉,都被吸进那圆滚滚的肚子里,将阿姐的肚子撑得锃亮。
突然,阿姐的肚皮突然蠕动了一下,我以为阿姐还有救,连忙凑过去检查。
里头的东西像模子一样,贴在薄如蝉翼的一层肚皮上,缓缓转过来,渐渐凸显出模样。
是一张婴孩儿的脸!
他还在笑……
“啊——”
他没忍住,吓得跌倒在地,连滚带爬的出去。
“妈!妈——”
……
屋子里难得点了媒灯,黄澄澄的灯光映在每个人的脸上。
爸妈面色严肃,可说话间,嘴角总是控制不住的翘起来。
他们坚称阿姐是和野男人苟合怀了孕,害怕才吞药自杀的。
可怎么会?
阿姐不会的。他努力替阿姐辩解,“不是的,是那张红被子,它……它……”
他哆嗦着,要把昨晚怪异的情况说出来,可袁江春狠狠剜了他一眼。
“闭嘴!”
“去叫七姑婆来。”
七姑婆是专门给死人化妆的,村里家境较好的人家家里死了人,就会去请七姑婆化个妆,让死者走的体面些。
可他家很穷,更别提他们从来不待见阿姐,怎么舍得给阿姐花这种钱?
可我并不想,阿姐不可能是自杀。
孙振华并不想跟他废话,一耳光就砸了下来,“这贱货未婚先孕,你还想把事情闹大?是嫌你爹面子不够丢是吧?”
他捂着脸,难道面子比命重要?
可对上孙振华目露凶光的眼神,突然意识到,即使他真的把真相说出来,他们也会颠倒是非。
试问,谁会相信一个5岁小孩子的话?
听着还这么瘆人?
且就算把事情说出去,他们也会和村里人说是阿姐不检点,让阿姐死后也不得安宁,成为全村人的谈资,这不是他想看到的。
他想把眼泪憋回去,转身跑出家门,去叫七姑婆了。
他妥协了。
七姑婆来的时候,阿姐的身体已经用那张可恶的红被子盖了起来,只露出一张皱得如同树皮的脸,沟沟壑壑。
七姑婆一看,“哎哟”一声,连连后退。
他看着袁江春又强行塞给了她几张红票子,自个儿哭开了。
她还真大方……
“这孩子活得好好的,怎么就想不开,喝农药走了,您就给她化化吧。”
“她生前就不好看,死了肯定也想走得体面点。”
“七姑,我也不为难你,你把这孩子脸上的麻子遮上就行,起码还能看。”
说完,袁江春就倒在孙振华怀里哭个不停。
为什么哭呢?
他不信他们能良心发作。
孙振华的衣襟都是干的。
喝农药自杀,真是个好借口。
七姑婆将钱收起来,意思了几句,“行了,人死不能复生,你也别哭坏了身子。”
说着,就掏出一个卷起来的布袋子,摊开来。
里面有很多东西,这应该就是给私人化妆的吧?
七姑婆对着阿姐的脸,心里瘆得慌,不停的加快手上的动作。
快上唇彩时,袁江春制止了七姑婆,“那个,七姑,上红的。”
七姑婆表情古怪的抬头。
袁江春却支支吾吾的道:“这孩子喜欢红色。”
阿姐喜欢红色吗?
他从来不知道。
七姑婆也没多说,手头的小笔刷一转,从装着的桃红颜料那那一格转向了大红色。
她先给阿姐描了个唇形,然后从唇峰到嘴角上起色来。
描到嘴角时,七姑婆手停了个大概1、2秒,然后结实的从肺管爆发出尖叫,跳起来,连坐的小凳都掀翻了。
“招娣,招娣睁眼了!”
是的,他的姐姐叫招娣,孙招娣。
七姑婆脸上松垮的肉,颤抖的厉害,连吃饭的工具都没拿,就跑了。
袁江春和孙振华二人搀扶着上前看。
他也跟着上前,阿姐的眼睛果然睁开了,而且睁开的幅度很可怕。
就像一双手按住她的眼皮使劲扒开,露出大片全是血丝的眼白,黑洞洞的眼珠正对着他们。
她的嘴角,慢慢勾起。
“啊——!”
袁江春看了一眼,发出尖叫。
孙振华的手也抖个不停,但仍在强装镇定,“嚷嚷个什么劲,人家都说了,刚死的人会不老实的动几下,那就是什么,那什么神经反射!”
孙振华咬牙上前,合上阿姐的眼,手放下来,阿姐的眼睛又睁开了。
反复几次,就是合不上。
孙振华也恼了,掀起阿姐的衣领,对着她的脸就左右开扇。
“死了也不老实,叫你吓老子,吓老子!”
耳光声,很清脆。
阿姐的脸上像打了腮红一样。
袁江春还是害怕,上前拉住孙振华,“行了,本来就丑,你这样打,人家看了砍价咋办?”
“晚上就送走了,别气坏了自己。”
晚上就送走?
送去哪儿?
袁江春心有余悸的拉上了那张红被子,将阿姐整个包裹起来,卷成春卷的模样。
在阿姐的头,彻底卷进红被子的那一霎,他看见她的眼睛像橱窗里的洋娃娃的玻璃眼珠一样,转动了一圈,最后锁定在袁江春的身上。
阴森森的。
尽管知道阿姐无论什么样子都不会害他,他还是打了个冷战。
但袁江春没看见。
晚上躺在床上,他心里还在惦记阿姐。
今天是阿姐的生日,可家里从来不会给阿姐过。
可能他们已经不记得今天是阿姐的生日了。
想着白天袁江春说过的话,没睡着。
听了一宿的虫鸣,窗外总算响起了异常的“悉悉索索”的声音。
不一会,家里的大门拉开又关上,门口有模糊的交谈声。
他连忙起身,跑出去趴在门上偷听,听见袁江春谄媚的声音。
“你看,我家招娣,其实长得也不错,还怀了你儿子的种呢。”
孙振华也厚脸皮的附和,“就是就是,所以这价钱能不能再提高点?”
一个陌生的声音,满是讥诮,“老鼠的女儿,也值凤凰价?要不是这事儿太损阴德,没人愿意干,20万也轮得到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