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好这不是现代社会，砾也是飒十的亲妈而不是婆婆，要不然发上网，又是一大轮的婆媳大战。
    厨房里的水烧了一锅又一锅，有时候兰和砾端过来接水的盆上还沾着没冲干净的血迹，看的纪朗心里突突的一直猛跳。
    坐在灶台边上继续给添柴，把冻僵了的脚刚往火边凑了凑，帘子被掀了起来，以为是在院子里等着的青九，纪朗转过去，看到的却是衣服穿的歪歪扭扭，头发乱七八糟，不停揉着眼睛的小满，后面跟着梧，丰，还有阿白。
    “你们怎么起来了，天亮还早呢。”纪朗赶紧让他们进来站在灶台边上取暖。
    “阿父，好吵哦，我都醒了。”小满撅着小嘴说着，“是不是出了什么事啊？”
    “也不算出事，是飒十要生了。”纪朗说着。
    丰一个激灵，困意立马散去，“什么？我嫂子要生了？”赶上变声期，刚睡醒的声音有些沙哑，都破音了。
    也不等纪朗的回答，立马窜出去了，想去隔壁的窑洞里看什么情况。
    动作快的纪朗想拦都没能拦住。
    不过，很快，他就被冷着脸的西十骂回来了。
    小伙子有些委屈的端着盆进来，往盆里舀着热水，“什么嘛，为什么我不能看，而且嫂子叫的好大声啊，生孩子真可怕。”
    纪朗刚想说，那你以后找了伴侣可要疼这点，结果就听到这倒霉孩子来了句，“我以后还是不找女人当伴侣了，就像青哥和朗哥这样也挺好的。”
    说完还郑重其事的转过来看了一圈围着纪朗的几个小孩，真就一副挑媳妇的样子。
    “小满，你最好看，你给我当伴侣。”有了结论的丰如是说。
    纪朗：......你小子别找揍，我家小满还不到六岁。
    小满：？
    “阿父，我不想给丰当伴侣。”小孩子噘着嘴说着，似乎对于丰选了他很不满意。
    丰立马放下手里的水盆凑过来，试图用凉下来的手伸进小满的脖子冰他一下，“小屁孩还敢嫌弃我，看我给你教训。”
    惊慌失措的小满，扑到纪朗的背上，“阿父救我！”
    正想伸手拉住他俩的纪朗，突然听到了一声响亮的婴孩啼哭声。
    立马激动的起身，“生了！”
    三步并作两步冲了出去，撞在了门外的青九身上。
    “小心点，还有一个，我给飒十再冲一碗糖水。”青九把摇摇晃晃的纪朗扶住，说了句话。
    纪朗赶紧侧身，让他进厨房，像个小狗一样跟在青九屁股后面，“你看到小孩了吗？男孩女孩啊？飒十怎么样啊？孩子健康吗？”刚那会儿还能听到骂骂咧咧的声音呢，这会儿怎么没动静了。
    “我没进去，没看到小孩，不知道男女，阿姆说飒十累了，要歇一下再生。”青九回答着，手里的动作却很快的冲好了一碗糖水，叮嘱着纪朗和几个小孩子.“外面冷，你们就在这里待着，第一个出来了第二个应该很快就生出来了。”
    说完急匆匆的出去了。
    纪朗嘴角往上扯了扯，这人平时不显山不露水的，看上去对飒十这个妹妹不怎么上心，两人连交流的次数都很少，可真到了这个时候，看青九急匆匆的脚步就知道，他的心里远没有表现出来那样的平静。
    又坐着等了一会儿，锅底的火纪朗也不敢想歇了，一直不停地烧着，锅里的水沸了就再加些冷水进去继续烧着。
    这么久还没动静，纪朗不免有些心慌了。
    叮嘱几个小的在厨房待着，他走出了厨房。
    外面的天开始微微发亮了，青九和果七几人站在旁边的窑洞前面，焦急的来回走着，似乎一点都察觉不到冷意。
    “怎么样了？”纪朗走到青九身边。
    青九摇摇头，“情况不太好，阿姆说第二个孩子是脚丫子先出来的，现在没办法，只能试试看……”
    话音还没落，里面传来飒十的一声惨叫声，紧接着便是小孩子大声的嚎啕声。
    这个响度，能听出来，绝对是亲生的。
    一开始生出来放在炕角躺着的小崽子，也跟着一起哭了起来。
    两个小家伙哭声此起彼伏，谁也不让谁，可这声音，让院子里的大家脸上都带上了笑意。
    搓了搓冻僵的脸颊，果七凑到窑洞门口，问着里面的兰，“好了吗？飒十没事吧？”
    兰端着脸盆出来，脸上也带着笑，“没什么事了，累坏了，还受了伤，现在歇着了，两个崽子也好，老大是个儿子，老二是个姑娘，妹妹比哥哥还结实。”
    “别围着了，都收拾收拾会屋子歇着吧。”兰也有点心疼自家男人，晚上这样冷，他们在门口守了大半夜，现在手都是冰凉的。
    几人一起进了厨房，纪朗也跟着，一进来就对着几个好奇的小家伙说到，“生好啦！飒十好厉害，一个男孩一个女孩，以后他们就是这个家里最小的小家伙了，你们要好好照顾着他们知道不？”
    小家伙们纷纷点头。
    纪朗突然有点疑惑，怎么不见川，转头问在洗手的兰，“兰嫂子，川呢？”总不能自己在屋里睡觉吧，纪朗知道兰和果七肯定不会放心川自己一个人待着的。
    “送林叔那屋里让叶帮我看着了，他年纪小，怕吓到了。”兰擦这手说着，毕竟川还太小了，什么都不懂，让他来跟着看跟着听，小崽子还没出生，川都能嚎几次了。
    兰收拾好自己，手脚麻利的开始做早饭了，反正马上天亮了，大家又是担心又是忙活的一晚上，这会儿都是又累又饿，好好吃顿早饭再回去休息还能舒服点。
    飒十的身体刚生完孩子，需要好好补补，纪朗和兰商量着，给好好的炖了一锅鸭汤。
    养在鸭圈里的鸭子早就长大了，这几个月吃的不好，长的不够肥，但是好在没生病没饿死，二十几个鸭子每天吃的也不少，所以最近大家也开始吃鸭肉了，打算最后就留十来只养着。
    鸭子身上褪下来的毛，大家也没舍得扔，都装的好好的，等天暖了之后清洗干净整理好，做衣服还是做被子都可以。
    厨房里两人忙活着，旁边的窑洞里，砾和西十一起把炕上弄脏的被子床单换成干净的，西十摸了摸，炕的温度有点低了，又去烧了炕。
    飒十躺在最外侧的位置，脸上的汗水还没干，头发一缕缕的贴着脸颊，沉沉的睡着了。
    砾看着这个平时闹腾的姑娘，这会儿这个样子，很是心疼的拿了毛巾，一点点的帮着她把脸和脖子擦洗干净。
    飒十哼唧了两声，却没醒。
    两个小崽子被兰特意给做的婴儿襁褓严严实实的包着，躺在飒十身边，都睡得很安逸。
    这包裹还是纪朗给出的主意，像个带着袖子的小长方形睡袋，小孩子里面穿一层单衣，然后钻在这个小睡袋里面，很是暖和。
    砾拆开小孩子的襁褓摸了一下，两个小家伙的尿布都干干爽爽的，放下心了，把剩下的一摞干净的尿布放在了旁边的架子上，到时候不论是在炕上的飒十还是在地上的人，都方便给小崽子们换。
    砾摸着柔软的小尿布，一脸的慈祥，她这闺女和她的崽子都是好命的，一生下来就有这样的好东西用，而且数量管够，哪像自己原来带孩子那会儿，一张毛皮都脏的不成样子了还要给孩子垫着，没办法，寒季洗了干不了，小孩用着更受罪，都是拉了尿了的地方用干树叶清理清理，继续用的。
    砾正感慨着，西十搬了个大木桶进来。
    把地上放着拆下来的被罩和床单放进去，倒了热水，搓洗起来了。
    “先泡着吧，也不急这一时半会的。”砾小声说着。
    西十摇摇头，反正也收拾完了，放一会儿血迹都干了就不好洗了，他力气也不小，不敢搓的太用力，纪朗带来的这些东西确实比毛皮舒适很多，可是远不及毛皮结实。
    砾很满意，虽然飒十总让她操心，她总是放心不下，可不得不说，飒十的眼光是好的，挑的男人，可比自己生的那几根木头贴心多了。
    以后一定也能成为一个好阿父。
    锅里的食物都在煮的差不多了，就等着出锅了，纪朗这才悄悄溜进旁边的窑洞，想看一看飒十的两个孩子。
    一掀门帘，炕上坐着叠小衣服的砾和正搓着被单的西十都看了过来。
    纪朗连忙比了个“嘘”的动作，悄悄走到炕边。
    飒十躺在炕角的位置，前面挡了有个木架子上面挂了件厚厚的毛皮挡着风。
    两个皱巴巴红扑扑的小家伙各自钻在自己的睡袋里，贴在一起睡得正香。
    第一次看到这么新的新生儿，纪朗一脸好奇，没想到小孩子生下来丑兮兮的，一点都看不出来飒十和西十脸上的精致。
    似乎是纪朗脸上失望的表情太明显，砾轻笑了一声，小声说道，“小崽子生下来前几天就是这般皱巴不好看，等过几天就好了。”
    纪朗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没想到被砾看透了自己的心思。
    转移话题般的说到，“饭马上好了，你们也收拾吃饭吧。”又指着炕上熟睡的飒十，“要不要叫她起来吃点东西？”
    砾摇摇头，“不用，等下我把饭拿过来在炉子上热着，等她醒来了吃。”
    西十也说到，“阿姆你先去吃饭吧，我看着他们，等下你回来换我。”
    砾也没推辞，跟着纪朗去了厨房。
    院子里的雪，这么一会儿功夫，几个人已经收拾出来了一条一道，干净的雪都收到院子里的缸中，等下锅空出来了，可以直接放进锅里化成干净的水用。
    自从寒季来了之后，大大小小的雪没停过，水管也早就冻住了，只能这样吃水。
    吃完早饭，一家子人在院子里又忙活了一会儿，给每个窑洞里的小缸里都加了水，才各自回去睡觉去了。
    明明差不多算是一晚上都没睡，纪朗却是一点都不困，看着小满他们进了旁边的屋子后，纪朗也回了自己的屋子，坐在热乎乎的炉子边上打磨他削好的木枪。
    还需要研究研究，在枪体上用弹力绳和木头在中间做个扳机，也就这一步比较复杂，纪朗还没研究明白。
    想到真做出来之后，威力要比弹弓强许多，纪朗都有些激动，心里也不由的开心了起来，小声的哼着小曲。
    从院子里进来的青九，看到的就是这样，像是被快乐围绕起来的人，让他也忍不住勾起了嘴角。
    “不睡一会儿吗？”青九小声问道，眼神还扫过纪朗的腰，然后往下去了。
    纪朗拿着手里的木枪敲了敲他，想说自己不困，可看着青九有些红血丝的眼睛，知道自己不睡这人也睡不踏实，笑的有些调皮，“这不是等着你回来一起睡嘛。”
    很少看到他这般黏糊劲儿的青九，不由的有些心猿意马，不过想到昨晚闹得太晚，又一整夜都没睡，纪朗肯定也累了，就拉着在炕上躺下了。
    本来觉得自己还不困的纪朗，钻在暖和的被窝里，被结实的胳膊搂着，鼻尖全是青九身上熟悉的味道，很快便昏昏沉沉的睡过去了。
    青九没有白天睡觉的习惯，躺了半响，虽然没怎么睡着，但也没早晨那种脑袋闷闷的感觉了，旁边的人还睡得很熟，胳膊不知道什么时候伸到外面了，也不觉得冷。
    把纪朗的胳膊放回被子里，重新压了压被子，青九收拾好下了炕。
    拿起来放在桌子上，已经被打磨光滑的木枪研究了一会儿，很好奇这一次纪朗又能琢磨出来什么新鲜玩意。
    据纪朗说是和弓箭类似，但是比弓箭威力还要大的武器，青九很难得的有些焦急的期待，虽说自己不喜欢打打杀杀的，但是可能是天性里对于武器这类东西有这与生俱来的喜爱。
    把弄了一会儿木枪，青九悄悄的推开门出了屋子，外面的雪没停，但是只是小雪了，早上清理出来的道路上又有了一层薄薄的积雪。
    听到土豆窑里有动静，青九就顺势走了过去。
    果七和阿周正在一个人推着磨，一个人在往磨盘里加面果豆，叶和小萤两人坐在地上收拾面果豆出来。
    看他进来，果七停下来，擦了擦额头的汗，“你也睡不着？”
    青九应了一声，走过去接替了果七的活，推起来磨盘。
    他们这些人大都习惯了忙碌，白天别说睡觉了，就是闲着不做点什么都不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