厨房里,一位胖胖的厨娘正站在梯子上,往窗户上方挂着麦穗和夹杂着花朵的植物。
苏离走了进去。
“哎,尊敬的先生,您怎么跑来这种地方了。”梯子上的厨娘有些惶恐。
她手一松,好不容易挂上去的花朵便掉了下来。
苏离抬手接住。
“不好意思,先生。”厨娘惊慌地爬下梯子,不住道歉。
苏离摆了摆手。
他仔细打量着手里艳丽的红色花朵。
闻了闻,若有所思,把花朵凑到嘴边,张嘴咬下一瓣鲜红的花瓣。
嚼吧嚼吧吞了下去。
一旁的厨娘惊讶地睁大眼睛,又不敢阻止。
万一这是什么上流社会人士的癖好呢。
苏离若无其事地把咬了一口的花塞回厨娘手中,闲聊道,
“这次夫人去城里,你怎么没有一起去?”
胖胖的厨娘搓着手,腼腆的笑道,“我这么大年纪了,手脚不利索了,玛丽小姐说去城里不方便。其实我也喜欢留在这里,”
这位上了年纪的胖厨娘脸上带着乡下人对城里世界的畏惧,又好像不在乎地笑着。
苏离缓缓点头,“你在城堡里做了很多年活了吧。”
“是啊,我从十几岁就在这里帮忙了,少说也有二十多年了。”胖厨娘自豪道。
“那你肯定见过上任伯爵亚历克.伯顿了?”苏离眯起眼睛笑道。
胖厨娘脸上自豪的表情一下子僵住。
“见,见过,不过时间太久了,我也记不清了。”胖厨娘支支吾吾地说道。
“上任伯爵是什么人?”苏离不理会胖厨娘记不清的说法,自顾自问道。
“伯爵大人,挺好的,对我们这些仆人也很好。”胖厨娘脸上依旧笑着,但怎么看怎么不自然。
“夫人呢?”苏离的声音不知不觉变慢,带着些许蛊惑的意味。
“夫人也很好,她对我们很温柔,从不骂我们。”在轻飘飘的话语中,胖厨娘不知不觉陷入了回忆中。
“夫人怀孕了,伯爵很高兴吧。”苏离道。
胖厨娘脸上露出了欣慰的神采,
“是啊,大家都很高兴,伯爵还赏赐了我们很多钱,还加了菜呢。”
“伯爵的弟弟呢?他也很高兴吧。”苏离轻轻地说道。
“他......”胖厨娘迟疑了一下。
“他要有侄子了,不应该高兴吗?”苏离循循善诱。
“他说那个孩子是魔鬼!”胖厨娘下意识喊道。
话一出口,似乎触动了胖厨娘内心深处最大的恐惧和禁忌,她一下子惊醒过来。
“我,不是,我说了什么?”胖厨娘神情惊慌。
苏离笑眯眯地看着她,重复了一遍。
“你说,现在的伯爵说他哥哥的孩子是魔鬼!”
胖厨娘顿时如遭雷击,哭丧着脸,胡言乱语,“该死,我怎么说出来了。先生,你听错了,我太累了,才胡说八道的。”
苏离不为所动,继续说道,“伯爵说他哥哥的孩子是魔鬼,有什么证据吗?”
胖厨娘这会一句话都不回答了,她恳求的看着苏离,想请他离开。
“我呢,是个侦探,对有些事是有常人不及的好奇心,但是对应的,却会守口如瓶。”苏离顿了顿,淡淡地继续说道,“如果你没兴趣跟我继续聊,那为了满足我的好奇心,我只能去问问伯爵大人了。”
“别,您别去,先生,我会死的。”胖厨娘惊惶失色。
苏离从善如流,做了个手势请胖厨娘继续回答他的问题。
胖厨娘苦着脸,知道苏离不满足自己的好奇心,是不会离开的。
她匆匆走到厨房门口,左右看了一遍,确定没有人后又关上门,才回到苏离身边,哀求道,
“先生,您听过之后可别说出去。”
“当然。”苏离郑重道。
“现在的伯爵大人以前并不常呆在城堡里,总是四处游历,那年,夫人怀孕时,他回了城堡,不知道为什么他知道夫人怀孕后非常生气,当着他哥哥的面说那个孩子是个魔鬼,生下来会害死所有的人。”
弟弟不仅不祝贺自己,还诅咒自己的孩子是魔鬼,当时的伯爵大人自然十分生气,兄弟俩大吵了一架,没几天,弟弟就愤而离去。
但是这个流言还是传开了。
不仅仅是城堡里,附近的村子里也议论纷纷。
夫人不堪其扰,只好搬到了城堡旁边的塔楼里居住,避开众人。
但流言越演越烈,渐渐演变成,其实是伯爵大人在私下研究禁忌的知识,并召唤了恶魔,夫人的孩子就是恶魔的。
这下矛头对准了伯爵。
越来越多的人到城堡打听,言辞激烈,差点起了冲突。
原本气氛祥和的城堡,也变得死气沉沉,仆人说话做事都小心翼翼。
两个月后,伯爵的弟弟和他的朋友回来了。
当天晚上,难得兄弟重逢,伯爵弟弟态度也有所缓和,伯爵十分高兴,大肆准备酒宴,城堡好像一下子回到了过去的氛围。
然后,当天夜里,塔楼就起火了,伯爵和夫人,还有塔楼的仆人,都烧死在了塔楼里。
胖厨娘说完,仿佛还未从回忆中那天夜里的惨烈景象中脱离出来,脸色带着深深的惊惧。
“为什么会起火?”苏离突然出声问道。
“是意外!”胖厨娘脱口而出。
苏离挑了挑眉,审视地看着她,胖厨娘下意识地不敢对视,避过了苏离的目光。
“你们......”苏离缓缓且坚定地说道,“烧死了他。”
胖厨娘倏地抬起头,连连摇头。
“不,不是我。”
这个阶级森严的世界,没有下人敢承认犯下杀死主人的罪过,即便只是裹挟着共同犯罪。
藏在塔楼突然被发现的恶魔之书,和各种仪式的器皿、材料引发了这场冲突。
在这场半夜突然爆发的冲突中,重伤的伯爵和夫人被困在塔楼里,争执引起的失火愈演愈烈。
城堡里的仆人被主人邪恶的本质惊吓到,衍生出让他们消失在塔楼里也很好的残酷想法。
没有动手的仆人们,任由火焰吞没了塔楼里的人。
其罪恶与亲自动手,没有什么区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