乙骨忧太哭了很久。
    期间两人谁也没有说话，苏泽只是安然坐着陪他，窗外的树叶婆娑，叫不上名字的鸟雀在窗台上蹦蹦跳跳。
    之后，苏泽大致讲述了自己的来意。
    苏泽说，除了现在的生活，他还可以选择“另外一条路”。
    苏泽没有提及复杂的咒术师啦，诅咒啦，这些东西说出口后，就难免有些赶人上架的意味了。
    “……忧太。事情的抉择权在你手上，你接受我的邀请、我会很高兴有一位出色的学生，咒术界也会升起一颗新星——”
    “如果你拒绝……”苏泽微微顿顿。
    乙骨忧太抬头，稍显忐忑看向他。
    苏泽突然忍俊不禁。
    “那就要恭喜宫城……又多了位温柔的男孩儿。”苏泽依旧笑容温和。
    乙骨忧太一时怔住。
    “这事情不用着急，一两年、或者五六年……随时可以打我的电话。”
    苏泽摸摸他的脑袋起身，留下了两张被他叫做「护身符」的长方形纸片。
    他轻轻打个响指，周围的景象荡漾了一瞬。接着传来嘈杂的交谈声，走廊上依旧有护士小姐推着器具车小步跑过。
    乙骨忧太疑惑眨眨眼，他这才想起，刚刚耳边似乎格外安静。
    「兑」卦的白色小剑不留痕迹的被苏泽收回，他跨步迈出病房。
    接着突然停下脚步。他嘴角微微勾起，看向右边。
    穿着宽大病号服的小女孩儿站在门边，抬头仰视着苏泽，目光灼灼。
    “你是……里香酱吧。”苏泽笑着打招呼。
    “是来找忧太玩吗？”
    苏泽看向她手里拿的故事书。
    “你是谁？”里香诘问，“你为什么总来找忧太？”
    苏泽笑而不语。
    祈本里香的眼神里露着不符合年龄的谨慎。她戒备的打量苏泽。
    苏泽无声轻叹口气，扯了扯衣领道：“我可不是什么坏人哦，信不信由你——”
    接着在祈本里香的目视中转身离去。
    苏泽这几天查明白了和乙骨忧太相关的一切。他的经历、家庭、以及接触的人，处事的方式。
    “祈本里香”这个名字本来不该被苏泽记住。但谁让她是乙骨忧太最新认识的、并且立刻就要好起来的朋友呢。
    他看了眼手机。默算了下时间，似乎也差不多该回去了——
    歌姬随时可以出院了——她的腿伤早就在硝子来的那一天就好了，但是本着休假兼摸鱼的原则，一直赖到现在。
    硝子也留在这边陪她，苏泽则处理其他的事情——他时刻留了三柄飞剑在硝子身边。
    至于五条悟和夏油杰，他们早就去处理其他地方日益频发的诅咒事件了。
    苏泽确定自己没留下什么痕迹，对乙骨的调查也是暗中进行的。
    脑海里逐渐浮现的关键词让他不敢怠慢。
    ——回去之后要好好找找资料了。
    苏泽心思略重，抱着歌姬带回去的伴手礼走出住院部的大楼，高高的礼品盒晃晃荡荡，还有点遮挡视线。
    砰——
    “哎呀——”
    重物落地的响动传来，一并响起的是女人的娇喊。
    浑圆的橘子洒了一地，滚到苏泽脚下。
    女人蹲在地上，尽力拨过来满地橘子，但是她手里还有另两箱水果，一时间摇晃不稳。
    “啊——”苏泽赶忙空出一只手，俯身帮她稳住
    箱子，接着弯腰和她一起收拾满地橘子。
    “真是抱歉，小姐，我刚刚没注意看路——”苏泽手上动作麻利，歉意道。
    “哪有，我才要说抱歉呢，拿的东西太多撞上了人……”她嗓音散着淡淡的妩媚，悦耳且动听。
    苏泽抓着一大把橘子放进纸箱里，年轻女人也同样捡个不停。
    两人手指突然轻轻触碰了一下。
    苏泽不自觉僵了一下。
    女人白皙的手也轻轻抖了抖，她略显慌乱挪开手。
    她抬头，笑着感谢道：“真是谢谢小哥了……帮了我大忙。”
    “不，小姐言重了……”苏泽笑着应道。
    她随手抹去额头的汗水，黑t恤因为被汗浸湿紧紧贴在身上，紧身牛仔裤把身材衬得窈窕有致。她五官明艳动人，处处透露成熟女性的知性和丽雅。黑色短发给柔媚的外表添了几分性感。
    她笑意嫣然，邀请苏泽去树荫下稍作歇息。
    苏泽瞳孔微微骤缩，就连呼吸好像都重了半分，眸子似乎蒙上了层浅浅的薄翳。
    女人额头上的缝合痕迹明显又突兀，给这张几乎完美的脸蛋染上半分瑕疵。
    “……小哥？”虎杖香织歪了下脑袋，面露疑惑道。
    “啊？啊！”苏泽眼神好像清明了半分，他猛晃晃脑袋。
    “抱歉了，小姐！我的车要赶不上了，就不过去了——”
    苏泽近乎是逃离般跑开。
    “欸？小哥……”虎杖香织伸手，语调有些着急。
    苏泽的背影很快就不见了，用「逃之夭夭」来形容他再恰当不过。
    虎杖香织神情惋惜低下头，再接着，垂下的眉毛不自觉的扬起，眼睛也逐渐睁大，嘴角裂开的弧度愈发夸张，棕色的瞳孔微微颤动。
    “梦貘的招式没有说得那么好用啊……”她不无遗憾道。
    接着双手轻轻覆在脸上，粗重的喘息声不规律的响起，怪异的红晕在脸颊上弥漫。
    细长的涎水从嘴角下淌，手在身上来回摩擦。
    “但是……他，太棒了！”
    她用力咬住自己的手指，牙齿和指甲嚓嚓作响。
    “太棒了……”
    整个身子不自觉的颤抖。两腿并在一起。
    “和他gou合……可能比「宿傩的容器」……更有趣！！”
    她跪倒在地上，全身瘫软，呼吸混乱。
    ……
    苏泽瞳孔微缩，他扶着墙壁剧烈喘息，一手紧紧抓着胸口，体内的炁流紊乱无序，就连飞剑一时间也在体内冲撞不已。
    他满脸惊魂未定，丝毫没有劫后余生的喜悦。
    他又看到了心底最恐惧的东西。
    ——那是什么？
    ——又是幻境？是梦貘的遗留？？
    ——自己什么时候中招的？
    ——还是说，那东西藏在暗处？
    现在不是个打架的好时机。人多眼杂、到处都要注意……
    而且，专精识海精神的「兑」剑、杀力最大的「离」剑、以及最诡谲阴戾的「坎」剑都在硝子身边。
    但最最关键的还是，他连目标都不能确定。
    ——是那个女人……？
    是碰到她手指的那一瞬间吗？
    难怪当时觉得如此怪异。
    苏泽脸色阴沉，脑海里浮现虎杖香织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