识音曾经打磨过自己的伴生石。
因为魈拒绝再次携带,但是识音却觉得如果自己什么时候没有掌握他的行迹,那一定是一件糟糕透顶的事情。
当初在伴生石被退回时她便说,可以拿伴生石做个漂亮的吊坠送给魈。
这不是一句玩笑。
伴生石不算太大,打磨起来却很费力气,因为它是可以和自己的特殊材质刀剑相媲美的石头,有着相当难以被损毁的硬度。
把石块的外衣打磨掉,才能露出里面被保护着的、只有指甲大小的核心。
识音在私下里打磨了很久,等到她看见晶莹的灰色内里,终于差不多可以开始雕刻图案时,她却犯难了。
刻成什么样子好呢?
是刻成种族代表的六角星?
不不不还是算了,自己可不想和大多数同族走向一个结局,六角星也怪晦气的。
那就……
可是这个玩意的颜色也太丑了,灰色的晶石和自己这副晦气样子倒是如出一辙,一点都不配魈的眼睛。
于是她又去买了一些金色的石珀。
把石珀刻成漂亮的镂空,然后把灰色的核心装进去,再用绳子串起来,变成了一个漂亮的坠子。
——比最开始那副糙样好看多了,魈一定会喜欢的。
她在昨天晚上睡觉时给他戴上了,可惜的是她还没有见到他欣喜的样子,人便消失了。
不过也正好,只要识音想,她可以感知伴生石核心的位置,然后去找到他。
只要找到他……
她沉下心去搜寻那块核心的联系,片刻后,终于在某个方向感知到了核心的位置。
但不知道为什么……那联系居然很微弱,就像是被什么干扰了一样。
识音迅速赶了过去。
进入那片奇怪的密林后,在密林的最深处,她看见了一个巨大而古老的法阵。
识音看不明白法阵的效用,但她已经无暇思考这些了。
因为法阵的正中央——原本应该躺在床铺上的魈闭着眼睛,双眉紧蹙,还无意识地蜷缩着身体。
识音往前走了一步。
只一步。
周围场景骤变,带着该死的眩晕感突然降临她的头脑。
……就像是踏上了星海科技中,空间穿梭时要用到的跃迁舰一样。
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联想产生的错觉,恍然之间,识音似乎又看见了那片星海……
那似乎是……她所遗忘的记忆。
*
宇宙星海,联邦第一星系。
释律庭。
“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粗狂的声音自耳边传来,小拖油瓶一清醒,就被这声音吵到耳膜轰鸣。
她看着眼前的庭内布置 不知道为什么,居然感觉有一点陌生的熟悉……?
粗狂的声音还在喋喋不休:“这是你们的严重失职!薇莱要是回不来,我一个一个来砍掉你们的脑袋!”
释律者们面无表情地看着这个无能狂怒的异族人,等他发完疯,才有一个释律者站出来语调平静地说:“此事我们会去和碧蓝星系的海妖族群进行交涉,另外,请不要妨碍公务。”
碧蓝星系,海妖族的领地。
那个声音粗犷的异族人冷笑一声:“等到薇莱星际旅行回来,我可是要和她求婚的!届时她会成为我的未婚妻,所以这件事情我当然有权过问。”
其他来释律庭办事的人听见了,看向他的眼神无一不怜悯,窃窃私语着讨论:“他谁啊?这么嚣张。”
“我大概知道一点,那个家伙是隔壁星系的贵族,大概是觉得自己挺牛的,可以杀释律者吧……还一个一个杀呢,也不看看自己够不够格。”
“薇莱我倒是有所耳闻,是一只离经叛道的海妖,天文成果不少,这次也是惨,怎么就被释律庭追击星海s级感染者的爆炸给波及了呢?唉……”
“还有这个贵族也是,这里可是所有星海种族公认的绝对公平之地,他也敢这样吠叫。”
因为这里是释律庭,围观群众一点都不在乎贵族的权势,说话的声音虽然压低了,但是内容却丝毫没有顾及他人。
那个怒气冲冲的贵族顿时指着围观众人:“你们再说一遍!一群无权无势的平民——!”
话说到一半,剩下的话语便淹没于喉间,再也说不出话来。
一柄释律庭标配的刀剑直直地横着贯穿了他的大脑,顿时,鲜血四溅。
周围瞬间寂静无声。
“启动清洁程序。”
顿时,有不少小机器人从角落出现,它们试图搬起尸体,但是意识到搬不动后,从胸腔的储存舱中拿出一种特殊的药水,然后倒在了尸体的身上。
一具尚且温热的尸体就在众目睽睽之下迅速脱水,变成了一具较为轻盈的干尸。
小机器人熟练的把干尸装进袋子里抬走,然后清理了地上的血迹。
喷上空气清新剂冲淡了空气中的血腥味后,一切都和原样没什么区别。
围观群众看不见这些处理过程。
他们只看见由尸体周围展开的科技幕帘,在幕帘上播放完一则释律庭的案件新闻后,一切就恢复了原样。
小拖油瓶看了半晌,突然觉得有点熟悉。
她扯了扯旁边已经成年的同僚的衣袖,抬着头问:“这是发生什么让那个贵族这么生气?”
同僚冷漠地瞥了她一眼,没回。
小拖油瓶打开了身份手环,说:“我是今年进入释律庭的新人,编号,依照法规,你们都得在新人入职的第一年做到引导同僚的职责。”
冷漠的同僚这才有所动作。
他面无表情地打开身份手环,找到了这起失职案件,然后直接通过内部网络打包发给了她。
身为的小释律者这才了解事情的原委。
在天文领域小有贡献的海妖学者薇莱,在偶然途经一颗小星球时,被释律庭追击的炮火波及了。
当时的s级在逃重犯就在那颗星球上,因为是无人居住的荒星,追击者直接开启了歼星武器,但没想到薇莱的星舰会刚好在那颗星球的旁边。
她被波及死亡,连尸体都不见踪影。
释律庭初步推测,她的身体可能在瞬间被星球湮灭所诞生的虫洞吸进去了,连保护设备都没有,她绝对会死。
所以现在是在处理后续。
眨眨眼,顿时不关注这件事了。
海妖族的亲缘淡薄,整个星海中可能也就比他们这群释律者好点,薇莱的死去后续大概很好解决。
可是她没想到……
“,命令下来了。”
身为引导者的同僚递给她一个特殊机械制造的六角星徽章,说:“关于海妖薇莱的死,海妖族不会追究此事,但是要求带回她的尸体,葬在族群的墓地里。”
“这件事情不是很难,你需要带上护具进入那片虫洞。”他说,“时间紧迫,明天之前你必须启程。”
小拖油瓶眨眨眼,接过了那一枚代表释律庭的六角星徽章。
“去虫洞里捞尸体?”
“是的。”
“那如果她变成了碎块该怎么办?”
“那就捞碎块。”
“那好吧……”
引导者皱眉:“你怎么有这么多疑问?在进入释律庭之前,你的长辈没有教你这些?”
小拖油瓶无辜地眨眨眼:“我母亲抛弃了我和父亲,我连名字都没有被赋予。”
言下之意,她怎么可能被教导这些?
身为引导者的同僚看她的目光顿时多了几分怜悯。
众所周知,释律者的名字应该不能轻易被赋予,被赋予姓名,就意味着建立羁绊。
为其取名的存在大约分两种。
一个是亲缘关系上的“重要之人”,比如父亲或母亲。
还有一个就是伴侣。
但是不一定每个释律者都会找到伴侣,所以有一小部分连父母也没来得及给名字的小可怜,得顶着编号过一生。
但是并未注意到同僚的视线,她看了看手环上新出现的任务,估摸了一下该带上的设备,就准备搭乘星舰出发了。
直到她看见那片被歼灭的星球的碎片散落在周围的星海,还混杂着一些星舰的残骸时,她都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对。
不远处的就是新产生的小虫洞,估量了一下距离,把星舰开得近了一点,正要准备换上设备出发去虫洞里捞尸体。
结果,意外发生了。
偶然一瞥,看见了那张藏在星舰残骸中,开着超小型星舰的、本该在歼星的过程中死去的……s级重犯的脸。
只来得及把消息发给释律庭,下一瞬,只看见那个重犯做了个口型,明明白白的说着——
“再、见、了。”他笑的疯狂,“释、律、庭、的、走、狗。”
她只来得及握紧手中的六角星机械徽章。
*
再次睁开双眼,来到了一片第一星系本不该出现的纯白雪原。
……寒凉、寂静、如死亡般孤寂。
这也是她第一次见到那位特别的异族幼崽。
他自雪中抬起一个脑袋,有点乱的青色头发上还挂着雪花,那双带着迷茫和惊慌的金色眼睛在纯白雪原的映衬下,美丽的就像遥远的古老太阳系中最璀璨的一束流光。
——那是值得被星海珍藏的瑰丽。
可惜小释律者从来不会主动做出选择。
于是她就站在原地,一眨不眨地看着这个疑似其他星系的原生种,直到对方神色带着迷惑走向了自己。
他递过来一捧晶莹的雪,似乎有几分困惑,问:“你……你也想吃吗?”
摇摇头,婉言谢绝这个善意而美丽的原生种,说:“抱歉,我并不以此为食物。”
她谨记着自己接到的任务,问:“这位异族的小阁下,请问您有见过一只海妖吗?”
熟料对方歪了歪头,“……什么是海妖?”
——真糟糕。
面无表情地想。
海妖以美貌闻名星海,这得是多偏僻的地方才能够没听说过。
于是她正想用手环调出薇莱的影像给他看,但是在手环上点了好几下却没有反应后,她才突然想起来一件事。
——也许是穿越虫洞的时候产生了磁场的紊乱,她的手环连不上释律庭的资料库了。
再次感叹一句,真糟糕,之前那个使用歼星武器的同僚不会刚好到了建立伴侣羁绊的关键期吧?
做事这么草率。
连那个逃犯没死都没发现。
不过自己的信息已经发出,想来那个逃犯是没办法再逃走了。
现在她要做的事情只有三件。
第一,找到受害者海妖的尸体。
第二,设法联系上释律庭。
第三,离开这里,回到星海。
但是的这些目标她都没有什么头绪,所以只能先在这个偏远星球待上一段时日了。
想到这里,她转头问这个新认识的美丽的异族幼崽:“小阁下,请问您知道哪里有星海设立的补给站吗?”
被唤作小阁下的异族愣了一下,又带着犹疑问:“……星海?补给站?”
心道不妙,她继续问:“那你总知道哪里是城区吧?”
他慢慢红了脸,“我、我不知道……”
:“……”
她想到了一种可能:“抱歉,虽然冒犯,但我还是要问一句,您是因为对于宇宙深处的“精神抗性”不够而迷失在这里的吗?”
不知道什么是宇宙,也不知道什么是“精神抗性”的小夜叉:“我、我听不明白……”
难得感觉有点头疼。
——已知信息——
1.识音:小释律者,编号,被父亲称之为小拖油瓶。
(因为母亲已经把他们抛弃,所以父亲一蹶不振,不打算承担教导之责,连名字也没有为她赋予,就直接把人打包丢进了释律庭。)
2.薇莱:离经叛道的海妖,小有所成的天文学者。
(因为在释律庭追击在逃重犯时,被歼星武器炸星球的余波危及而失去踪迹,来到提瓦特大陆。)
3.这是识音和魈真正的第一次相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