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鸢讪讪地站了起来。
    她干咳一声，“早知道你们聊天的内容这么爆炸，我就不偷听了。”
    霍九渊神色如常，“你以为会是什么内容?”
    程鸢抿唇，“我不知道你是不是真的要和黄绾绾取消婚约，所以……”
    霍九渊的眼眸里漆黑深邃，喉结微妙地滚动了一下。
    “我结婚的话，你很在意?”
    程鸢没有回答，一双干净的眼睛默默地看着他。
    霍九渊被她看的竟然有点不自在。
    他转过身，不再继续黄绾绾的话题，只冷淡地道：“不是想看烟花吗，出去吧。”
    他们走到外面的露天自助餐厅处，找了个位置。
    霍九渊拿了一堆吃的，有牛排，咖喱蟹，南美对虾，沙拉。
    程鸢看他拿了那么多，下意识地觉得里面有自己的，她伸手拿了一个装牛排的盘子。
    霍九渊抬眸睨她一眼。
    “还没吃饱?”
    方才他在休息室的时候，从窗子就看到她和盛意吃的可不少。
    程鸢挑眉，“怎么，寿星公，请客还怕客人吃的多啊。”
    “你不是客人。”
    霍九渊又开始嘲弄她，“你不是霍夫人么。”
    程鸢一时噎住。
    她真不知道霍九渊在想什么。
    如果不喜欢，那么为什么又任由所有人叫她“夫人”。
    她懒得和他说话，一边吃，一边向泳池的方向看去。
    来回看了好几次，都没看见盛意。
    她不知道，她和霍九渊刚出来的时候，沈确就带着盛意，绕过人群，从城堡侧门进去了。
    不过，倒是终于看见了消失很久的沈煜。
    他的脸色分外难看，气急败坏地从远处走了过来。
    他心里憋屈无比，之前有个仆人说霍九渊找他，结果把他带到了后面的林子里。
    这个仆人忽然就不见了，他在林子里竟然迷了路，绕了两个多小时才走出来。
    他知道自己被耍了，可是又不知道是谁。
    他又渴又饿，又不能发飙，只能忍着气走到餐厅，拿了点吃的狼吞虎咽。
    程鸢垂了垂眸，方才那仆人带沈煜走错路，她就知道是有人整他了。
    不可能是霍九渊，霍九渊懒得费这个脑筋，他要是讨厌沈煜，就明着针对了。
    那，敢把霍九渊搬出来利用的，只有沈确了。
    程鸢觉得这一晚上真是信息量巨大。
    沈确和他大哥，关系好像不太好?
    其实细想一下，也正常。
    沈家是警察世家，老大沈煜，老二沈梨都在司法系统任高职，唯独沈确因为色盲没有做这一行。
    沈煜温文尔雅，口碑极好，沈确却是出名的花花公子，也没什么正当的职业，说是警局顾问也只是挂名。
    但是程鸢看他一脸掩饰不住的狼狈，突然觉得沈煜可能并不是传闻中的那样。
    她的好奇心勾起来了。
    她站起身，对着沈煜喊了一声：“沈煜先生！”
    沈煜本来背对着他们，他听到有人喊他，愣了一下。
    回过身来的时候，已经换上了一副文质彬彬状。
    看见霍九渊，他有些不自然。
    没想到他一回来，竟然真的碰见了霍九渊。
    他定了定心神，微笑着走了过去。
    “程鸢小姐好，九爷好。”
    霍九渊眼神凌厉，抬头看了沈煜一眼，并没有说话。
    程鸢道：“您去哪儿了，好像一直没看见您，盛意还问起过呢。”
    她的口气轻松，无邪。
    沈煜的脸色微妙地变了变，他忍不住看了看霍九渊。
    霍九渊什么反应都没有。
    沈煜也不知道他被耍这件事和霍九渊有没有关系。
    当下他只整理了下衬衫，轻描淡写地道：“方才想去林子那边散散步，没想到迷路了。”
    他说得也算是实情。
    霍九渊终于开口，“林子那边不要乱走，沈确吃饱了撑得没事干，在那边研究过八卦阵，普通人走进去很难出来。”
    他这样一说，沈煜的脸色控制不住地变了。
    第一他瞬间明白过来，是沈确耍他的。
    第二霍九渊说沈确的阵法普通人难以走出来，措辞带着微妙的轻蔑。
    意思就是，他就是一个普通人。
    沈煜是一线刑警出身，当年也破获过不少大案要案，有神探的美誉。
    没想到霍九渊只把他当做“普通人”。
    沈煜脸上瞬息万变，最后勉强笑了笑。
    “这臭小子，就喜欢搞歪门邪道。”
    他心里有点迷惑，沈确为什么整他?
    他最近得罪过沈确吗?
    沈确都已经几个月没有回家了，见都没见过，怎么会得罪?
    想到这里，沈煜有点心烦，手里的大闸蟹也不香了。
    他抬起手腕看了看表，故作轻松地道：“我还有公务，就先离开了。九爷，祝你生日快乐，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
    霍九渊脸上的神情意味不明。
    他也没有多说话，只是淡淡地道：“一路顺风。”
    沈煜一边走，一边拨了沈确的手机号码。
    他要问个明白。
    电话接通了。
    他刚“喂”了一声，只听见对面的动静有点奇怪。
    一个女人的低低的竭力压抑的娇喘声传来。
    沈确的声音低沉浪荡，“我哥的电话，乖，叫给他听听。”
    那女人惊惶地捂住了嘴巴，含糊不清地骂了一声“混蛋”。
    沈煜立刻把电话挂掉了。
    他气得脸色发青。
    沈确越来越不像话了，现在连床上那点事都不背着人。
    得和爸妈好好说一说。
    旋即，他的身子又顿了顿。
    怎么电话那头女人的声音，有点耳熟。
    他也没太往心里去，今天来了很多认识的小姐太太，沈确应该勾搭上了其中一个吧。
    反正他的私生活一向混乱，也不知道他今天勾搭的这个，结婚了没有。
    都一并向爸妈说一说，好好管管他！
    想到沈确即将挨训，他心里又舒服了不少。
    ————
    程鸢看着沈煜远去的背影，脸上浮出一个狡黠的笑。
    她看了看霍九渊，道：“你就这么把沈确出卖了?”
    霍九渊嘴角也有若有若无的笑意，“好兄弟就是要互相出卖。”
    谁叫沈确找人把沈煜骗走，还说是他找他。
    他可不能白吃亏。
    想到沈煜回家肯定又要告状，霍九渊更觉得好笑了。
    恰逢此刻。
    第一批加特林烟花腾空而起，将本来漆黑的天空照耀得如同白昼。
    宾客们的欢呼声响彻云霄。
    在那漫天星辉中，霍九渊看见程鸢眼睛，清澈明亮，里面浮动着小狐狸般的狡黠笑意。
    她，其实也不是那么良善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