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野这一番深情告白可把主持人给惊着了，眯成缝的眼睛里写满了大大的疑惑。
    你喜欢栾随？
    你喜欢栾随能给李灵儿毒药，让她毒害他，害得栾随落到今日这谁见着都能踩一脚的下场？
    这哪是喜欢啊？
    说是仇人还差不多！
    但出钱的都是大爷，更别说季秋野还出了十万两黄金。
    在这如意楼里做事，主持人早已练就一身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本事，也深知出钱就是大爷的道理。
    而且季秋野才出了十万两黄金。
    那是大爷中的大爷！
    所以季秋野说什么都对，他说喜欢，那就是喜欢。
    主持人拱手。
    “那我在此，就恭喜季谷主得偿所愿，抱得美人归了。”
    …………
    栾随五感消退。
    但也没沦落到完全目不能视耳不能听的那般地步。
    听闻有人要豪掷十万两黄金买下他，别说他人，就连他自己都不敢置信，但听到掏钱这人是季秋野后，他倒不觉得惊奇了。
    他是知道季秋野的。
    阎罗谷历任最离经叛道的谷主，眼中丝毫没有对生命的敬意，治病还是杀人全看心情。
    而且骄奢淫逸，花钱从不眨眼。
    曾为了博万花阁的花魁一笑，抬手就送了十颗极品夜明珠给她。
    据说那花魁笑了一整宿。
    花十万两黄金买个人，这还真是季秋野能做出来的事。
    不过喜欢他才买他……
    还是算了吧。
    …………
    秋野是瞬移来的。
    栾随如今腿脚不便，只能坐轮椅，阎罗谷路途遥远，如果要带他回去，必须要有马车。
    如意楼得知后，赠送了他一辆豪华大马车。
    但秋野并没有立刻让栾随坐进马车，而是又购置了软垫和毛毯，确保了车内的舒适度。
    “栾随，我要抱你了。”
    红袍青年知会一声，紧接着弯腰，将轮椅上的男人抱起。
    栾随没出声。
    但却下意识地绷紧了身体。
    秋野唇角弯弯，贴着他耳朵道：“别怕，我不会让你摔下去的，如果你担心，可以搂着我的脖子。”
    不似之前在如意楼中的轻狂，青年跟他说话的声调很软，像是把钩子，勾人得很。
    那温热气息喷洒在耳边，叫栾随耳朵颤动。
    心也跟着抖。
    除此之外，栾随还隐隐闻到了一股香。
    这香自青年身上传来，味道并不浓郁，反而清淡至极，但也好闻至极，令人忍不住想要嗅闻。
    栾随心跳得极快。
    快到他几乎都要觉得是不是坏了。
    “你的腿还有知觉吗？”
    随着身体被放下，青年的话也一起传了过来。
    栾随的心倏地冷却下来。
    他看向面前这个戴着精致鬼面的红袍青年，眼中浮现明晃晃的讥讽，“我的腿还有没有知觉，难道季谷主不是最清楚的人吗？”
    “又何必多此一问？”
    李灵儿告诉他，他身上所中之毒，就是出自季秋野之手，还说季秋野给她毒时说了，这毒不会叫他立即死亡，却会叫他慢慢变成废人。
    栾随嗤笑。
    “不愧是回春鬼手，调制出来的毒就是这般不同凡响，短短三日里，就让我失去双腿，变成了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废人。”
    三日前，他还是魔教一教之主。
    三日后，他内力全失，五感消退，双腿如同残废，手更是连一把剑都无法再提起。
    还沦落成被买卖的货物。
    这一切，都是拜养了十八年的好女儿，以及面前这个青年所赐。
    栾随越想眼神越冷。
    先前因秋野而剧烈跳动的心，也随之陷入死寂。
    秋野被那眼神看得极不痛快，一直以来，小鸟都对他极好，连重话都没说过两句。
    然而眼下。
    小鸟却用这种眼神看着他。
    可他无法回到过去，原主对小鸟的伤害已成定局，而业障也必须由接手这副身体的他来背！
    说是这么说。
    但秋野还是不爽极了。
    “不管你信不信，但那毒不是我给的，是季秋野那个蠢货给的，我爱你都来不及，又怎么会伤害你。”
    他跪在男人双腿间，伸手想去抚摸男人的脸。
    然而栾随躲开了他的手。
    那瞬间秋野的心像是被什么刺了一下，疼痛和烦躁一起涌上来，让他有种想要肆意破坏的冲动。
    青年的眼睛里盛放着悲伤。
    他看起来难过极了。
    看着这样的他，栾随只觉心里很不是滋味，他并不想看见季秋野难过，甚至还想拥抱他。
    可凭什么？
    季秋野害他至此，他应该恨季秋野才对，而不是被他的一举一动一个眼神一句话就牵动心神！
    栾随控制自己不去看他。
    “鬼面红衣笛中剑的传闻我倒是听过不少，风流多情便是其一，但百闻不如一见，如今见着本尊，才知什么叫名不虚传。
    三日前季谷主才给了李灵儿毒药，让我落得个如今宛如废物的下场，眼下就为我豪掷十万两黄金，还当着我的面说爱我。
    怎么，难不成是我这个模样不够让李灵儿解气。
    季谷主想扮演一回救世主，救我于水火，接着再来一出背叛抛弃的戏码，好将我彻底打入深渊？”
    听完栾随一席话，秋野眼神已然阴沉无比。
    就连声音都冷极。
    “栾随！你最好不要再说这种话来挑战我的底线！否则别怪我真让你尝尝失去我的滋味！”
    你算什么？
    失去你又能如何？
    栾随想说狠话，然而心脏却是突然感受到了一股无言的恐慌，嘴更是怎么都张不开。
    最后他也没能再说出一个字。
    只是撇开了眼。
    马车内气氛陷入僵持，谁也没有再开口说话。
    9958小声嘟囔。
    【小鸟阿妈怎么这样，明明你说的都是真心话……】
    剖开心说出去的话，却被人以这种方式嘲讽，别说大魔王，就是它听着都觉得伤人。
    “不能全怪他。”
    秋野闭上眼，长舒一口气。
    “毕竟在他眼里，我和李灵儿没什么区别，都是害他的罪魁祸首，这样的我对他示爱，换谁都不会信，他怀疑也是正常反应。”
    【可是你说的就是真话啊！】
    9958两只狐狸手插在腰上，大尾巴在后面飞快地扫来扫去，两只圆溜溜的眼睛更瞪得贼大。
    “没关系。”
    “以前都是他走向我，现在轮到我走向他了。”
    这是他的小鸟。
    而他是来拯救他的。
    不管小鸟对他是什么态度，他都不会抛弃小鸟，不论用什么方式，他都会让小鸟再次爱上他。
    因为小鸟只能是他的。
    上一世。
    这一世。
    下一世。
    永生永世……
    小鸟都只能是他的！
    秋野拍着9958的脑袋，眼神狂热而又偏执。
    “我会把我的名字刻在他身上，刻进他的灵魂，让他永远都记得我，都属于我，只属于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