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青哑然。
    他也想否定梅麻，可他根本就开不了那个口。
    因为实验品每天被抽取的血液毛发细胞数不胜数，除了那些实验人员，他们根本不知道培育基地到底拿着这些东西，做了多少种实验。
    而且培育基地的所有实验，都以培育稀灵血为主要目的。
    所以梅麻说的那个实验。
    大概率是真的。
    但是……凌青的目光从b仔身上移到梅麻身上，“就算他真是我的儿子，那跟我弟弟留给我的东西又有什么关系？”
    并不是凌青冷血。
    这么多年，他根本不知道自己会有血脉延续。
    没有感情基础，除了对这个突然多出来的儿子尽到能尽的义务，凌青也做不到别的什么了，尤其是要他表露出相见泪眼的模样，那根本不可能。
    梅麻沉默一瞬。
    看着凌青的眼光有些一言难尽。
    “有些话真的要彻底掰碎了喂到你嘴里，你才能懂吗？”
    “你儿子就是你弟弟最后留给你的东西！”
    这些字凌青每一个都能听懂，但是组合在一起，他却是困惑至极，毕竟他实在想不明白，他这个突然多出来的儿子，为什么会和弟弟扯上关系。
    梅麻也没藏着掖着。
    而是一股脑地把事情全说了。
    “虽说当初胚胎从母体挖出来后，可以放进恒温箱，但恒温箱不可能满足胚胎所有的成长过程，当胚胎进化成婴儿后，就需要专门的人员进行看护。”
    “培育基地的实验品种太多，实验的人手都不够，要给那些婴儿每个都配备一个看护，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
    “一开始我打算从母体找，但母体早已经历过一次大范围死亡，剩下的根本对不上号，所以最后那些看护，是挑选的其他实验组里已经不能再进行实验的稀灵血。”
    “你弟弟当时所在的实验组已经死得差不多了，包含你弟弟在内，都已经到了濒死状态，你因为这去跟傅索拼命，被傅索带走之后，他却奇迹般地抢救了过来。”
    稀灵血珍贵，培育基地不会轻易放弃任何一个。
    他们会给濒死的稀灵血人类进行抢救，好让每个稀灵血人类的利用率得到最大化。
    “你弟弟虽说抢救了过来，可他已经不能再继续实验了，于是我就把他送去看护那些婴儿。”
    说到这儿梅麻突然看着凌青意味不明地笑了一声。
    “说来也邪门，那么多婴儿，偏偏分到你弟弟手里的，就是你的种，更邪门的是，那些婴儿因为身体原因，大多都夭折了，偏偏只有你的种，在你弟弟无微不至的照顾下活了下来。”
    凌青张了张嘴。
    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他垂眸看向躺在地上的混血种，泪水慢慢模糊视线。
    难怪他看到这个混血种的第一眼，就有种亲切的感觉，因为这个混血种身上，带了弟弟的感觉。
    弟弟……
    其实那不是凌青的弟弟。
    凌青没有亲人，或者说其实他有，但他根本不知道是谁。
    培育基地从建造开始，就搜罗了不少稀灵血人类，后面为了实验多样性，还抓了很多吸血鬼，这些吸血鬼和稀灵血人类一样，都是被实验的对象，也是生育的工具。
    凌青就是生育的结果。
    他不知道他的父母是哪两只吸血鬼，因为出生时实验人员只会给他们打上编号，而不会好心地记录他们从谁的胯下诞生。
    而弟弟本名叫宁静。
    是培育基地培育出来的第二代稀灵血人类。
    两组实验靠得近，每次出去抽血做实验，凌青总能看到他，一个矮矮小小的男孩子，身上全是针孔，但却拥有这世界上最明媚的笑容。
    明明自己也很小。
    但会拥抱安慰比他还小的孩子。
    培育基地这种地方常年被血腥味萦绕，与之相伴的是死亡和绝望，而笑容和希望是最奢侈的东西。
    凌青一直很丧。
    他不知道活着有什么意义。
    毕竟活着带给他的只有数不清的疼痛，他被裹在一片灰蒙蒙的雾里，拨开这片云雾就能看到太阳，但是他永远都走不出这片雾，他被困死在了里面。
    培育基地里的自杀事件很多，不论是稀灵血人类还是吸血鬼都有。
    活不下去了。
    不想活了。
    他们就会选择结束自己的生命。
    那天要抽什么，凌青已经忘了，他只记得一个很大的针头扎进了身体，疼得他连叫都叫不出来。
    他也没力气叫。
    吸血鬼的身体素质比人类强，为了更好地控制他们，培育基地会严格把控他们的饮食，让他们不会饿死，却又没有多余的力气去干别的事。
    凌青疼得麻木。
    出来时机械性地流着泪。
    两波实验组交织在一起，宁静看到哭泣的他，像是安慰其他的小孩那样，走过来也把他抱进了怀里。
    少年的声音清澈温暖。
    像是洒在平静湖面的日光。
    一代培育基地就在傅索建造二号古堡的这片森林深处，虽然在地上，但所有实验品都被关在里面，根本见不到阳光。
    凌青在基地出生。
    在基地成长。
    他根本就没有见过太阳，也没有感受到阳光，但他听那些被抓过来的一代吸血鬼们描述过。
    那一刻。
    他觉得宁静就是洒在他身上的阳光。
    说来也可笑，吸血鬼本能讨厌阳光，但那些被关在培育基地的吸血鬼们，最大的愿望却是重新站在太阳下，接受来自阳光的沐浴。
    其实那天凌青想去死。
    但宁静大概是察觉到了什么，会经常出现在他面前，跟他聊天，对他笑，于是凌青又不想死了。
    他开始贪念那一抹阳光。
    凌青和宁静年纪相仿，非要说的话，宁静比他小了两个月，那时候的凌青只觉得，没有什么能比亲人间的羁绊更深更斩不断了。
    所以他叫宁静弟弟。
    他要做宁静的哥哥。
    他要保护宁静。
    一个吸血鬼，想要保护一个稀灵血人类，这要是放在外面的世界，大概是很令人费解的事了。
    稀灵血人类不同于普通人类，他们的血更能让吸血鬼疯狂，一个流血的稀灵血人类站在一个吸血鬼面前，百分之九十九以上的概率是惨遭毒手。
    可在培育基地。
    吸血鬼保护稀灵血人类，却是最平常不过的事。
    傅闲努力多年都无法达成的，吸血鬼和人类的真正和平，却在一个充满苦难的培育基地里，成为了现实。
    因为苦难造就团结。
    何其可笑。
    又何其可悲。
    就在这时，梅麻有些阴测测的声音再度响起，“真要说起来，其实我挺后悔抢救你弟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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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仔的身世做了一些调整。
    因为那个设定踩雷，可能会被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