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备并没有把陈珪逼得太紧,他深知适可而止、过犹不及的道理。
如果一定要让陈珪如何如何,反倒让他生疑,觉得刘备是别有用心。
所以他只是跟陈珪说袁术小肚鸡肠,如果得罪他的话,日后一旦有机会,他肯定要报复。
而袁术与吕布如果结盟成功,那么袁术将会取得对徐州的统治权。
把个中利害摆在陈珪面前,让他自己想办法,总好过对他指手画脚、发号施令,因为陈珪毕竟是个有主见的人。
刘备走了之后,陈珪越想越觉得后怕,他赶紧又把儿子陈登找了过来。
“登儿,你可曾听说袁术要与吕布结盟的事?”
陈珪由于心急如焚,便直奔主题。
陈登摇了摇头道:“孩儿只是典农校尉,平时主要负责农田水利,并没有机会接触到徐州高层的机密。所以孩儿并未听说过此事。”
“此事千真万确,是刘备亲口告诉我的!”陈珪说道。
陈登有些惊讶地道:“哦?父亲见过刘备了?”
“嗯,他刚从府上离开。”
接着,陈珪又把刘备突然造访的整个过程,详详细细地跟陈登叙述了一遍。
陈登略作思考,说道:“父亲,孩儿觉得刘备有些危言耸听。他突然来到我们陈府,肯定不是为了过来探望你一下。”
“我也觉得事有蹊跷。刘备又不是有事相求,非年非节、无缘无故地,来探望我干什么?这里面必定有文章。”陈珪微皱着眉头说道。
“袁术曾经发兵讨伐过刘备,刘备肯定怀恨在心。吕布又抢了刘备的徐州牧,刘备表面虽然对他毕恭毕敬,暗地里一定在谋划伺机夺回徐州。难道刘备此行是想借刀杀人?”
陈登说着说着,不禁心头一凛。
陈珪摇摇头道:“我们手里根本没有兵马,无论是杀袁术还是杀吕布都绝无可能。刘备此人城府极深,他自己不挑明来意,我们也很难猜出他的真正目的。不过他此行向我们透露了一些重要的信号,对我们来说还是有益无害的。一个是袁术要与吕布结盟,袁术与吕布两家准备和亲。一个是袁术此人心胸狭窄,一旦控制徐州,很可能会对我们陈家不利。”
“父亲,孩儿觉得事情并没有到无法转圜的地步。袁术虽然把弟弟扣为人质,但表面上还是对他礼遇有加,只是不让他离开寿春,其他的倒也没为难过他。我们与袁术也远没达到势不两立的关系,只是写信说他手段卑劣,不是君子所为,再无其他。所以即便袁术得到了徐州,也不会拿我们怎样。毕竟我们陈家百年基业根深蒂固,也是本地的士族大户,无论吕布还是袁术,还要靠我们来获取徐州的民望。”
陈登把事情看得很乐观,并不认为袁术敢报复陈家。
“依你之见,我们不必惧怕袁术与吕布结盟。即便有朝一日袁术控制了徐州,我们再向其示好也不迟。”
陈珪听儿子这样一分析,心下轻松了很多。
“父亲,孩儿只是奉劝您不必过分忧虑,并不是说我们就非要投靠袁术!实话实说,眼下的确到了我们整个陈家抉择的时刻。”
陈登突然话锋一转。
陈珪老眉一皱,问道:“登儿,此话怎讲?”
“袁术称帝在即,他一旦与吕布成功结盟,徐州之地便属袁术,我们也自然成了袁术的人。而袁术得到徐州之后,便会把矛头直接对准许昌,因为那里有大汉皇帝。正所谓天无二日、国无二君,袁术肯定容不下第二个皇帝与自己并立于世。如此一来,曹操就成了我们共同的敌人。”陈登进一步分析道。
“这不是很好嘛!想那曹操昔日讨伐徐州,屠城数十万百姓,我们陈氏宗亲也有很多人被他无辜杀害。到时候袁术打曹操,也正好为我们徐州父老乡亲报仇雪恨啊!”
陈珪一直把曹操当成徐州的公敌。
陈登低头沉吟道:“只是,只是……”
陈珪看陈登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似乎有难言之隐,催促道:“登儿,现在已经到了我们陈家生死存亡的危急关头,有什么话赶紧说,怎么还扭扭捏捏、吞吞吐吐的?”
“曹操无故屠戮我徐州百姓固然可恨,只是那吕布更是欺人太甚!”陈登愤恨地说道。
陈珪对吕布的印象也十分不好。
昔日陶谦爱民如子,刘备敬民如父,等吕布来了之后,对百姓毫无恩德,只会横征暴敛、巧取豪夺。
人为刀俎,我为鱼肉。
吕布武艺高强又手握重兵,徐州的普通老百姓又能奈其何?
陈珪叹了口气说道:“眼下兵荒马乱,实乃多事之秋!作为我们陈家来说,根本无力更换一个更好的州牧。吕布虽然昏庸无道,可对我们陈家还算客气。你说他欺人太甚,难道你们之间有何过节不成?”
陈登思来想去,决定还是把那件难于启齿的事告诉父亲。
“父亲,吕布与孩儿内人有染!”陈登咬紧牙关,鼓足勇气说道。
陈珪听了顿时瞠目结舌,随即问道:“什么?居然还有此等龌龊之事?老夫怎么没听说过,你可确定吗?什么时候的事?”
“此事千真万确,大概已经有半年时间了。”陈登红着脸说道。
陈珪气得咬牙切齿,又问道:“是吕布那厮强行霸占了儿媳?”
陈登摇摇头,脸越发的红了。
陈珪看陈登的表现,已经猜出了大概,十有八九是奸夫淫妇你情我愿。
吕布生性风流又英俊潇洒、玉树临风,与淫娃荡妇做出苟且之事再正常不过。
陈珪与陈登毕竟是父子关系,涉及到床笫之事,都彼此不好意思说得太多。
陈登不愿意细说,陈珪也不好再刨根问底儿。
陈珪不禁又联想起昔日的貂蝉。
她本是董卓的小妾,却与吕布勾搭成奸,最后吕布为了得到貂蝉,还把董卓给杀了。
陈珪坐在那里,不禁脊背直冒凉风,担心儿子也随时会有生命危险。
不吐不快,说破无毒。
陈登脸上的红晕逐渐退去,难言之隐一旦说出来了,也就不怎么害臊了。
“所以你在考虑,我们到底是该跟吕布一伙,还是跟曹操一伙?”陈珪又问道。
“这件事孩儿已经思虑很久了,我觉得我们应该站在曹操一边。于公,吕布统领徐州远不如刘备。刘备虽然兵马不多,但对老百姓还是很好的。而吕布除了搜刮民脂民膏、乱搞男女关系,实在找不出其他特点。刘备的态度很明确,是站在大汉一边,也就是站在曹操一边。于私,吕布霸占了我的内人,夺妻之恨不共戴天!”陈登义愤填膺地说道。
陈珪下定决心道:“好,为父支持你!从今往后,我们陈家助曹不助袁!只是我们眼下,该从何处入手呢?”
陈登俯下身来,对陈珪低声耳语一番,告诉他只需如此如此,这般这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