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郭图坐在自己的营帐之中,手捻胡须,心下十分得意,时不时地发出一阵阵奸笑。
他对自己的这次谋划十分满意。
自己先是把审配的两个儿子给提拔上来了,审配听说了之后,又主动写来书信表示感谢。
自己又说要与他合作,先对付许攸,然后再对付张合、高览。
等袁绍打败曹操,登基称帝了,二人再共同享受荣华富贵。
自己是袁绍身边的红人,审配也很清楚这一点。
他一听说自己想拉拢他,自然是十分愿意,并投桃报李地先给自己送上了一份“礼物”。
虽然审配没有给许攸定罪,却给许攸的老婆定了罪。
这也算是差强人意。
最后袁绍放弃了给许攸划拨兵马的打算,也保住了自己的实力。
郭图觉得,接下来的唯一目标,就是全力以赴对付张合和高览这两个匹夫了。
许攸既然不能用,那就还得靠自己。
只有继续在袁绍面前诋毁张合、高览,才能有机会铲除他们。
就在郭图冥思苦想之际,许攸走入了他的营帐。
郭图看到许攸出现在自己面前,心下不由一凛。
郭图以为许攸知道了是谁陷害他,此番是来找郭图算账的。
郭图勉强让自己镇定下来,想看看许攸是如何说辞,再见招拆招、见机行事。
“在下参见主公!”许攸躬身施上一礼说道。
郭图有些受宠若惊,他暗自从上到下地仔细端详了一番许攸,却看不出任何异常。
郭图心下不禁疑窦丛生起来。
自己把许攸害得这么惨,难道他竟然丝毫没有察觉吗?
还是他已经知道了,是在这卧薪尝胆、忍辱负重呢?
“子远呐,不必多礼,快快请坐吧!”郭图十分客气地说道。
许攸坐在了郭图的身旁,叹了口气道:“主公啊,在下去袁绍那里要兵了,但他非但不给,还把在下给骂了一顿!”
袁绍把许攸赶出自己军营的事,郭图当然也听说了。
听许攸这么说,他也并不感到意外,劝道:“袁绍可能正在气头上吧,子远不必灰心,不给就不给呗!实在不行的话,老夫从手里拨出一部分人马归你统领!”
郭图说的当然不是真心话,他只是在试探许攸,看他到底有没有非分之想。
许攸连忙道:“主公,万万不可,万万不可啊!在下只是一介谋士,手无缚鸡之力、胸无鸿鹄之志,更不会统兵打仗,要您的军队干嘛呀!此番我去袁绍那里要兵,完全是按照您的吩咐,想从张合、高览手里分一些兵权,最后再助主公将他们铲除!”
郭图听了许攸的这番话,不禁满腹狐疑起来。
袁绍上次召见自己,说想从自己手中分一些兵马给许攸,还说是许攸跟他说的,想从自己手里分兵。
怎么现在看许攸的意思,似乎并不是这么回事?
那么不是袁绍在信口雌黄,便是许攸在惺惺作态。
可是眼下看许攸,完全是一脸坦诚,眼神很清澈,言语也没有一点嗫嚅,说的更是句句在理,不可能是假的啊!
那么就是袁绍在撒谎了!
袁绍不想分张合、高览的兵权,又想分自己的兵权,便跟自己说,是许攸想从自己手里分兵权、
这样便把责任都推到了许攸身上,让自己对许攸怀恨在心。
如此说来,倒是自己中了袁绍的诡计,而错怪许攸了。
那么之前与审配做的这番交易,把许攸的老婆弄到了监狱,做得倒是有些过分了。
想到这里,郭图问道:“子远,你去袁绍那里要兵,你们之间都是怎么说的?”
许攸想了想道:“我就是跟袁绍说,想从张合、高览那里要一些兵马呀!他却说坚决不行,还说什么您现在的权利太大,要分散一些才是,所以他想把您的兵马分出一些来给我!我知道主公志在统领整个兵马,又怎么能再分给别人呢?再说我们是一伙的,把您的兵马分给我,不等于把自己的东西从左口袋掏出来放到右口袋嘛!于是我就跟袁绍说,我绝对不会要您的兵马。”
郭图不再说话,仔细玩味着许攸所说的这番话。
许攸又道:“哦,对了!当时我跟袁绍说完这番话的时候,他有些不大高兴,沉默了好半天都没说话!我觉得他是看我们之间关系太好,有些不放心!”
郭图顺着许攸的思路,继续思考下去。
袁绍怕我们关系太好,所以就把我叫了过去,说许攸想分我的兵马,让我对许攸怀恨在心,从而挑拨我们之间的关系。
之后我便中了袁绍的诡计,以为许攸不是真心投奔自己,便与审配合谋,把许攸的老婆送到了监狱。
想到这里,郭图心下十分过意不去。
这次不但是误会了许攸,还害得他老婆入狱,真是把人家给害惨了。
袁绍这个老狐狸还真是够狡猾的,竟然不露声色地挑拨了我和许攸之间的关系!
“主公,恕在下说一句不该说的话,我觉得袁绍现在对你的戒心很重。他不但想削减你的兵权,而且还生怕你和其他人走得太近!”许攸又沉声说道。
郭图面色凝重,心下一阵骇然。
许攸看郭图沉默下来,又说道:“主公,在下还听说了一些事,也都跟您汇报一下吧!”
郭图点点头,示意许攸但说无妨。
“在下听说,张合和高览一直对主公恨之入骨、深恶痛绝,说您对排兵布阵、冲锋陷阵的事一窍不通,还总是叽叽喳喳、比比划划的!他们恨不得,恨不得把您除之而后快,所以主公不得不防啊!等这场仗一旦打完了,恐怕他们就要对主公不利了!”
其实这件事在袁绍军中早已不是什么秘密,郭图总是在张合和高览面前颐指气使,连普通的士卒都知道。
外行领导内行、业余指导专业,人家当然心里头不痛快了。
许攸之所以在郭图面前这么说,就是想挑拨郭图与所有人之间的关系。
郭图通过上次在营帐外面偷听,也知道张合、高览这两个人早晚是要对自己痛下杀手的。
只可惜一直苦于没有对付他们的良策,自己才始终无法解除这两大隐患。
此时听许攸提起此事,郭图不禁问道:“子远啊,眼下想分张合和高览的兵权是不太可能了,关于如何除掉他们,你还有什么更好的计策吗?”
许攸想了想道:“在下认为,他们武艺高强,又手握重兵,只可智取不可力敌!既然他们是官渡战场的主力部队,那就让他们多打一些硬仗、险仗,瓦罐不离井上破,将军难免阵前亡嘛!”
郭图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说道:“子远言之有理!下次在主公面前,一定争取让张合、高览去打那些以少胜多、以弱胜强的仗!”
“主公,袁绍这个人,你也要防着他点儿。我觉得这场仗打完了,他很可能会过河拆桥、卸磨杀驴啊!”许攸又沉声说道。
郭图眉头微皱,问道:“子远,那你觉得老夫该如何提防袁绍呢?”
“古人云,鸟尽弓藏、兔死狗烹!弓若想不被藏、狗若想不被烹,就不能让鸟尽,也不能让兔死!”许攸意味深长地说道。
郭图一听这话,第一反应是很刺耳。
许攸把自己比成弓也就算了,竟然还把自己比成了狗。
不过此时也不是吹毛求疵的时候,还有更大的敌人摆在郭图面前,所以郭图也没心思跟许攸计较。
郭图似有所悟,喃喃自语道:“对对,鸟不能尽,尽则弓藏;兔不能死,死则狗烹!”
许攸突然眼角有些湿润起来,哽咽着道:“主公,在下想回趟家,去监狱里看看我那苦命的妻子!”
郭图觉得自己把许攸冤枉了,又把人家老婆给陷害了,心下也是十分过意不去,连忙道:“好啊!子远,你尽管回家省亲,也不用跟袁绍打招呼了!战场这边有什么事,老夫给你担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