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知聿见他神思恍惚,赶忙按住他劝说,
“陛下只是一时没想开罢了,她对你期许颇高,你不可再如此颓废了。”
影风忽就有了精神,眼神切切,“她对我期许什么了?”
裴知聿望了望燕扶苏,那厮也瘦的厉害,此时倒是眉目淡然,捏着酒壶在斟酒。
裴知聿开始哄影风,“陛下常说你神武,又乖巧,是她的心腹。把神机营给你,就是希望你能把火炮做大做强……”
影风狐疑,“可陛下从来没同我聊过火炮。”
燕扶苏给影风斟上酒,“表弟,明日裴贤弟便要离开了,为得是承袭摇儿遗志,去游医四方,不比你整日里哭哭闹闹,寻死觅活的强?”
他放下酒壶,又淡淡举杯送了口酒进嘴里,接着奚落他,
“日后我们下去见了摇儿都有颜面说话,或替她守了江山,或替她悬壶济世。表弟就只有给她数数,你撞了她的棺材多少回了。”
这话就如强心剂打到影风心里。
他立刻坐直了,“我自会替陛下发扬光大神机营。”
燕扶苏给裴知聿斟酒,“今日是给裴兄弟饯行,望你一路顺行。祈得来日,能再有此聚。”
影风也举起酒杯,“我与裴兄弟向来能聊在一处,今日给裴兄弟饯行,也盼相聚有期,能再饮酒。”
这三人开始推杯换盏,把酒相怜。
小庆守着含章殿门外,将宫人们都打发了。
他神色紧张,心里忐忑,国丧期间,殿下竟带头宴饮?
此事万万不可传出去。
影风伤情了多日,借酒消愁,将自己灌成一团烂泥,趴在地上抱着凳子,口口声声哭念着,“我的摇儿还这么小。”
裴知聿也醉得满脸通红,抱着燕扶苏勾肩搭背,口舌打结,
“大哥,你的征途是星辰大海,放手去干,你会成为一代明君。”
燕扶苏猛然想起,摇儿也曾说过,她的征途是星辰大海。
他望着半隐的月色,抿唇不语。
裴知聿抱住他的胳膊,嘴里含混不清,
“大哥,听从阁老的安排,去娶一个贤淑、能给你助力的皇后。”
“摇摇这样的,绝不是你良配。她不会愿意待在后宫里蹉跎一生的。”
燕扶苏眸色里交织着各种情绪,端起酒杯,又淡淡啜了一口。
裴知聿抱着他,双眼迷醉,脸颊酡红,继续碎碎念叨,
“大哥,后年,匈奴就会停止内乱,呼脱儿单于会一统草原,然后大举进犯。你千万不要派袁家人去,他们多是纸上谈兵,且轻敌冒进,会导致十万大军全军覆没。”
“你派廖全义去,他谨慎,能力挽狂澜。袁家人,都是绣花枕头。”
“还有你身边那个卫疾,他是一员猛将,直接送他去战场。”
“切记,一定要用我改良过的红夷大炮架在丹平关,一夫当关,万夫莫开。”
“还有倭寇,高敞几年后会成为最让你头疼的倭寇头子,不过这一世高敏没死,不知道他还会不会再跟那谁闹掰,而去当海盗.......”
“还有那些文官,你不可全都除掉。”
燕扶苏眼神在暗中微闪,这厮是如何知道他想除了文官?
裴知聿接着嘟囔,“我知道你嫌大曜积弊日久,文官结党腐政。可你死前有三悔,一悔痛灭文党。”
“这些人虽腐败营党,但却和你默契最深。你除了他们后,花了很长时间才重新和朝堂建立默契。且之后你发现,新扶持起来的文官依然结党腐败。所以,杀,不是良策。要破,破而后才立。”
“二悔便是误信袁家人,死伤大曜十万将士,丹平关被匈奴占了十年才夺回。”
“三悔.........”
“三悔什么?”燕扶苏的声音染上一片夜色清凉,他轻轻扶住了裴知聿。
裴知聿怪笑一声,声色浸着浓浓酒意,
“三悔?呵........我不告诉你。”
燕扶苏默了一会儿,又问,“壹壹零是什么?”
裴知聿愣了一下,醉醺醺的红脸反应过来后,哈哈大笑,
“幺幺零啊,报警电话呗,遇见危险了要打110。”
他定定看着燕扶苏,突然叹了口气,“你这人,哪都好,就是执拗了些。美人儿有什么好,只会影响你拔剑的速度,还是搞事业好。”
燕扶苏垂眸道,“可我想和她在一起,也不想要这江山。”
裴知聿拍拍他的肩膀,大着舌头道,“你现在年纪还小,格局没打开。十年后,你就不会这么想了。那时的你,想要功成名就,流芳百世,成一番霸业。”
“照我说,你就应该求娶吕海寰之女吕良玉。吕海寰清正求直,吕良玉虽然貌丑,但是有胆识,有格局,能帮你许多。”
“后来她寡居,你还破格提她入内阁,你敬重她,每每同她论政后,便觉得女子貌美无用,不如通达明慧,你还后悔......”
燕扶苏问,“后悔什么?”
裴知聿打了一个大大的酒嗝,嘿嘿一笑,“我不告诉你。”
突然那酒劲儿就冲到脑上,他一头栽到桌上,还迷迷糊糊地嘟囔,“破书........”
燕扶苏静静坐了片刻,而后喊来小庆,
“找人把两位大人送回,妥善安置。”
小庆找来几个心腹,七手八脚的忙了起来。
燕扶苏起身离去,他要沐浴更衣,再回紫宸殿里睡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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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知聿迷迷糊糊。
突然脑里出现久违的对话框,
「任务者严重犯规,请选择惩罚」
a「重启世界」
b「困于书中直到世界终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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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日炎炎,昆州湿暖,还有蚊虫。
扶摇睡在帐子里,醒来一身薄汗。
萧景安坐着等她,她一醒,便见菱儿端着盥洗的用品上前。
萧景安亲自过来伺候,沾牙粉,湿帕子,他做的顺手,有条不紊。
扶摇微拧了眉头。
“不是让你不要这样了吗?”
扶摇拿过帕子,把手浸在水里,湿了帕子开始擦脸。
“我自己会洗漱,不要人伺候,你一个大男人,成天钻在我房间里,不合适吧?”
萧景安闷闷的答,“先前不都这样?怎么一出来,反而生分了?”
扶摇开始刷牙,吐完水后,擦了擦嘴。
“先前是不知道身世,也不知道你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