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桃在院子里支了土炉子，用旧家具生火烧水。
    她没有大锅，只能用之前喝茶的壶烧水。
    好在此时是春天。
    日子还过得去。
    洗澡水总不太热，而且暖暖洗过后，桃桃还要再洗一次，好省些热水。
    暖暖想出去。
    谢安说，给她留了宝藏，还留了一万赤影卫，以此来保她余生。
    她先前不信。
    但她总不能在此处等死。
    想走，可又身娇体弱，连翻墙的力气都没有。
    日子一日一日过去。
    桃桃也和门口的侍卫混熟了一些，她拿着暖暖的那些首饰，和门口的侍卫换一些日常所需和食物。
    还换了些菜种子，想在院子里种些蔬菜。
    桃桃竭力的在讨生活。
    而暖暖则是一天天的躺尸，实在无聊，就写字。
    她一向恨谁，就会记下这人名字，待用朱笔圈出时，便是她要动手杀这人了。
    她写了满纸的沈晏清。
    再用朱笔一个一个的画圈儿，诅咒这逆贼早些去死！
    又过了许久，
    宫里隐隐传来些喧闹。
    桃桃去跟门口的守卫打听了几句，原来是宫里新来了一个妃子。
    新帝登基后，后宫里就来了这么一个妃子。
    听说还是白莲教的圣女。
    封为德妃。
    据说，十分善良贤德，又十分美貌。
    宫里一些年纪大的嬷嬷都说，还颇有几分，当年沈皇后的风姿。
    是以，是配得上陛下的。
    暖暖怅然想，不知这个善良的德妃，愿不愿意放她出宫。
    -
    可是德妃入宫后，暖暖的伙食更差了。
    如今日日送来的饭菜都是馊的。
    桃桃实在没办法，只好跟侍卫换了米粮，自己煮些粥，凑合着过。
    暖暖更想出去了，她不想在这里被饿死。
    “我要出宫。”她坚定的对桃桃说。
    桃桃叹气，“主子，身无分文在外面也活不下去的。”
    她整了整暖暖的头发，开始劝她，
    “主子这种美貌，出去也是被人掳去。不如你去好好求求新帝，让他给你个名分？你们先前不都已经……”
    暖暖脸即刻黑了下去。
    沈晏清多大的脸？
    一个篡位的逆贼，先前给她暖过床的玩意儿。
    跟他要名分？
    这也辱人太甚。
    看她不悦，桃桃又毫不留情的戳穿，
    “主子就别想皇位了。先前的皇位也是掌印给你保着的，如今掌印都死了，什么都没有了。”
    接着又是几天的馊饭。
    而且守卫不肯再跟桃桃换东西了，说新来的德妃，治宫特别严，他们也不敢了。
    暖暖已饿的全无力气了。
    她绝不吃馊饭！
    桃桃倒是捏着鼻子吃了，结果上吐下泻。
    她拱着黄巴巴的脸，怒道，“真是不叫人活了。”
    暖暖饿了许多日，连眼都睁不开，只好躺在床上不动。
    桃桃决定翻墙出去拼一拼了，横竖也要饿死了。
    她终于在一天晚上，爬上树，顺着宫墙跳下去，没命的往紫宸殿跑。
    她要找新帝告状，既然不杀，就该给碗饭吃。
    而不是将人活活饿死。
    -
    桃桃蛰伏在紫宸殿外。
    她对此处再熟悉不过。
    沈晏清一出殿门，她就扑了过去，伏跪在地。
    “陛下。”她大声喊，“陛下要杀便杀，而不是将人活活磋磨死。”
    沈晏清停了脚步。
    他身边的太监道，“是哪个不知死活的？”
    桃桃抬起头，“奴婢是陛下安排去伺候废帝的。”
    沈晏清想了起来，可眼前这个丫头确实形销骨立，看着瘦了许多。
    “你是燕扶摇身边的桃桃？”
    沈晏清过目不忘，准确的叫出桃桃的名字。
    “几月不见，你怎么成了这般模样儿？”
    桃桃哭道，“冷宫里原本就吃不饱饭，这半月送来的饭菜都是馊的。废帝已然进气少出气多，不日便要饿死了。”
    沈晏清惊了一下，“朕从未叫人苛待于她，你为何拖到此时才来报？”
    桃桃抹着眼泪磕头，“门口侍卫不准我们出去，奴婢这是偷偷爬了树翻出来的。求陛下救命，再如此，废帝就没命了。”
    沈晏清手指紧了紧手中的扇子，对桃桃道，
    “先去看看吧！”
    而后又吩咐身边的小庆，“传太医去清宁堂。”
    -
    暖暖浑身无力，眼睛都饿花了。
    沈晏清这逆贼，想要活活饿死她。
    真是好狠毒！
    她好悔没有提前杀了他，结果落到这步田地。
    她曲着不甘的手指，咬着牙，用最后一口气念，
    “沈…晏…清……”
    沈晏清走到废帝床前时，听见她在念自己从前的名字。
    看着确实奄奄一息了，但还曲着手指。
    沈晏清犹疑了一下，握上那手指。
    “燕扶摇？你能听见朕说话吗？”
    这时，太医裴知聿匆匆来了。
    沈晏清最不喜这毒医，从小便不喜。
    但是看在裴尚书的面儿上，终究也没将他如何，就还把他扔在太医院里混日子。
    裴知聿给废帝诊脉后，跪向沈晏清低声报，
    “启禀陛下，她气血极虚，应是饿了许久。且现在不能贸然吃饭，还需一点一点调养回来。”
    沈晏清道，“那你看着给治吧！”
    又对身边的掌事太监小庆道，“吩咐尚膳监，按裴太医的要求备餐送来。”
    “再去查查，是谁克扣清宁堂的膳食？”
    “还有，日后冷宫只禁废帝一人，婢女可以出入。”
    暖暖没听清几句，就真的饿昏了过去。
    沈晏清四处看了看，这冷宫里，确实粗陋。
    他踱步至案前，发现满案的纸上都是他的名字，还都用朱笔画了圈。
    废帝。
    竟然思念他至此？
    他捏了捏手中纸扇，眉目清冷，转身走了。
    -
    暖暖再醒来时，
    是在裴知聿的怀里。
    他正在小心翼翼喂着她参汤。
    “裴知聿。”她有气无力。
    裴知聿满脸担忧，拿帕子温柔擦拭她唇边，心疼道，“陛下，臣在。”
    暖暖虚弱道，“你僭越。”
    这奴才胆子越发大了，竟敢抱她？
    裴知聿叹气，“陛下，先养好身体吧！陛下想吃什么？如今新帝说，此处膳食听臣吩咐。”
    暖暖眸子里迸出些光亮，她想了想，“朕想吃，炙鹿肉、醋鲜虾、燌羊头蹄、鹅肉巴子、五味蒸鸡、蒸鲜鱼、水晶饺儿、丝鹅粉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