暖暖脸色有些难堪。
    虽然兰殇长得很像谢安。
    但赝品就是赝品。
    本来也就这一处可取。
    但如今这里也是不行了。
    她有些烦躁，但对着兰殇那张脸，她始终发不出脾气。
    但心火又已拱起。
    此时不上不下。
    她声音微冷，“你先去歇着吧。把裴知聿叫来侍寝。”
    -
    之后。
    兰殇就再没起来过。
    暖暖心里有些窝火。
    得了谢安的病，却不像谢安那般会伺候。
    于是，她又开始让裴知聿侍寝。
    只有不想要时，才喊兰殇来抱她睡觉。
    兰殇的圣宠，还未起，便已灭了。
    他如今只恨自己无用，更加小心翼翼跟在暖暖身后。
    暖暖将五百精英编做赤龙卫，由兰殇和兰殇的近友松南统领。
    她如今心里唯有一事。
    便是和裴知聿、兰殇、松南，还有几个赤影卫千户一道，反复商酌反攻盛京之事。
    山上的赤龙卫原本练得是轻功、暗杀和收集情报的本事。
    山下赤影卫不过是操练些普通武艺。
    并无人擅兵法阴谋。
    裴知聿虽出身世家，是少年天才，但他主攻的医术，后又精研毒术，用兵一事，亦不擅长。
    只有暖暖，原先跟着谢安学过一些兵法的皮毛。
    但从未想过此生能用上，所以学得也并不用心。
    “攻其不备，才能出奇制胜。”
    暖暖严肃着小脸，同她这些略有些懵的幕僚商议。
    “盛京外有五万兵力，光神机营便近万人，且都持火器。”
    暖暖心中仍残余叛军逼宫那日的恐惧。
    能最后去盛京守在暖暖身边当锦衣卫的，都已是高手中的高手。
    尤其是竹达。
    他是苍龙山精英影卫的巅峰。
    饶是沈影风、沈晏清这种剑圣魏无影悉心调教的关门弟子，也仅仅是能在他手下过招儿。”
    可便是这样一个高手，却被神机营的普通小兵，趁其不备，拿火铳一下给轰了，胸口碗大的窟窿汩汩流血。
    所以，暖暖反复强调着，
    “一定要避免正面交锋。千万不能让一路上的守御所发现我们进京。”
    暖暖沉着眉目，满脸肃然，
    “兵法曰，虚则宴之圩。要虚中藏实。如彼能破，我手则虚；彼不能破，我手则实。”
    “是以，要藏实。要疾攻。要奇袭。”
    “盛京外有五万兵力，京中五城兵马司亦有五千兵力，加上一万禁军，敌众我寡。”
    “若要反攻，非得蛰伏暗发，攻其不备，打他个措手不及，才好先发制人，擒住沈晏清为质。”
    暖暖眸间阴森渐起，唇角笑意邪肆，
    “届时，盛京叛军，岂不任朕宰杀？”
    暴君眯起了双眼，声色阴寒，周遭骤然冷意蔓延.......
    “让盛京那些反朕、害朕的刁民，也该知晓欺君之罪，当以凌迟.......”
    -
    春后。
    终于到了杀回盛京之时。
    临行前，兰殇一把火烧尽了青云山庄。
    赤影卫面目肃整，此时，他们是大曜帝军，是助女帝拨乱反正的清叛之师。
    一万影卫，化整为零，由各百户带领，藏匿踪迹行军，力求掩人耳目，悄至盛京外汇合。
    暖暖身边，只带了数十个绝顶高手的影卫，一路扮作镖局行镖，直返盛京。
    -
    时至端午。
    恰逢沈阁老七十大寿。
    沈府上下喜气洋洋，张灯结彩，要大摆筵席。
    沈阁老忍辱负重，救下储君辛苦养大，又于皇室混乱中，筹谋多年，一举帮新帝夺回江山。
    是从龙首功。
    新帝今日要亲自前来贺寿。
    百官都以收到请帖为荣，皆精心准备贺礼。
    沈影风本来该在府中招待，但有下属来报说，京中发现了不少武功高强的外地人。
    他有些警醒，便打算先去查看一番。
    今日新帝也早早的去了沈府招待，而且笑言自己还是以沈家之孙前来主持。
    那毁容的德妃妙真，面覆绡纱而来。
    她如今倒是百姓十分推崇敬重的白莲教圣女，是以，便是残臂毁容，新帝依然携她而来。
    至于皇后人选，仍然迟迟未定。
    今日能到场贺礼的大人们，几乎都带了未嫁女来，希望能入新帝之眼。
    -
    沈府，
    沈晏清先去了他原先的住处韬光院里换衣，小憩。
    锦衣卫指挥佥事秦明斯匆忙跟去。
    秦明斯原是南城兵马司指挥，因查破京郊灭门惨案而得新帝赏识，做了锦衣卫指挥佥事。
    他脑子聪明，思维缜密，擅抽丝剥茧，专帮沈晏清收查情报。
    “如何？”
    沈晏清一见秦明斯便开口问。
    秦明斯微汗，“陛下，已查清废帝身世。”
    他展开一张小像，上面是个眉眼熟悉的绝色美女。
    “这是当年艳冠江南的苏娇娘。她原名苏沅芷，是前朝余孽之后，嫁与福州大户谢蕴极。”
    “十八年前，赵贤忠灭了萧氏满门，五年后，又暗中灭了谢家满门。”
    “臣还查到一条消息，十三年前，萧氏子曾在福州出现，抱着谢氏女求人收留。”
    “福州余孽为夺他手中玄龙图一路追杀，后来萧氏子和谢氏女双双销声匿迹……”
    “可前几年，玄龙图所豢养的赤影卫又现，将当年追杀萧氏子之人，全部阖巢覆灭，连女眷幼子下人都一概不留。”
    秦明斯难言道，“这般行事作风，与一人颇像……”
    如今早已身死的活阎罗谢安。
    怪不得皇宫里、锦衣卫、禁军中充斥大量身法诡异，轻功绝顶的侍卫。
    沈晏清仔细看着手中画像，手指有些颤抖儿。
    这分明与燕扶摇有八分像。
    只不过，画中女子眸中是孤傲倔强，而燕扶摇眸中是淡漠冷戾。
    “原来她是谢氏女。”
    沈晏清声音有些颤抖，眸子盯紧了秦明斯，
    “那她逃走是为了…？”
    “陛下。”秦明斯隐晦道，“有迹象表明，东南某处应是暗藏了大量赤影卫。”
    沈晏清头疼骤至。
    燕氏皇朝，自燕昭起，苛政三十年，经过妖道、奸宦、暴君的一再蠹食，加上姚妃之乱、赵贤忠谋逆，国力早已空虚。
    又遇连年灾害，国库早已入不敷出。
    如今急需休养生息。
    万一那暴君谢氏女真的去寻赤影卫？
    以她的暴戾性情，难免不会为祸一方。
    “暗中追查谢氏女。”沈晏清揉着太阳穴，“务必捉回，不论生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