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子之前见过赵锦程,背着药箱在村子里给人看病,可是也只模模糊糊看过几眼。
刚才又见他给人摸脉,定睛看了看,知道他是个大夫,在村子里还算有名,要不然可不会让他上手摸自己的脉,要是个庸医,还不如不看。
此人从小没怎么生过病,也从没看过大夫,一直觉得大夫就会给人喝苦苦的中药,要不就是拿针往别人身上扎,哪一种感受都不好,非常排斥看病。
印象里看到的都是别人被掐着鼻子,按住乱蹬的手脚,往嘴里灌药,本能地害怕大夫。
可是得了这种病,如果不喝药,很大可能就会过两天被人抬走,烧个一干二净,这样比起来,还是喝药更好一点。
面对赵锦程的问题,想回答不喝,又不敢不喝。
“我……我……”
衙役还以为这人脾气冲,不好交流,没想到一副中药就让他怂了,忍不住笑出了声,不过确实不应该,很快就把表情收住,声音也停了。
“笑什么,有什么好笑的。”
男子有些心虚被人发现了自己怕喝药的秘密。
眼睛赶紧转了一圈,看了看周围的人,还好,除了刚才嘲笑自己的人,其他人起码表面上没有很明显的笑意,只是不知道心里是怎么想的。
要是能看出来他们的想法,一定会是想着这么大个人了,还是个男的,这么怕吃苦,瞧不起他。
顿时心里难受了起来,头更晕更痛,眼睛紧紧闭着,只好缓了缓。
衙役面无表情道:“没什么,只是想到了一些比较好笑的事情。”
男子心里憋屈的很,还想到了一些比较好笑的事情,不就是自己让他觉得可笑嘛。
赵锦程本来就比较累,又碰上这样一个病人,真是会耽误时间。
伸出食指和拇指,捏了捏鼻梁的两侧,眨了眨眼睛,让眼睛睁开的更大了一点。
真是的,怕吃苦,不愿意喝药,这么大个人,分不清好赖,身体不管不顾,还耽误别人的时间,没有一点儿愧疚感。
赵锦程不愿意再跟他说话,说也说不明白,干脆上前一步,直接三指搭脉,收敛心神,仔细体会着脉象。
男子看到大夫给自己号脉,紧张的不行,就怕听到些什么不愿意听的话,心里难受,把头转了过去。
赵锦程摸完了脉,心下了然,这人病情比其他两人稍微轻一些,怪不得刚才还有力气说那么多话,那两个是连看热闹的力气都没有,只要他乖乖喝药,几副药下去就会有好转。
“我去给你们熬药,一会儿把药趁热喝了就行。”
其余两人微微点了点头,男子皱着眉头,一副不情愿的样子,可也没有办法,还是小命重要,这药喝就喝吧。
衙役看到男子的表情,心里冷哼一声,有药吃,还有人熬,只要出一张嘴就行了,还在这里挑三拣四。
人家赵大夫本来都可以休息了,还得照顾这种人,真是替他鸣不平。
不过这里也帮不上什么忙,自己还有自己的活儿要做,不便久留。
赵锦程看出衙役的想法,“你去忙吧,这里有我。”
衙役点了点头,“好,我会尽快给您找帮手。”
赵锦程低了下头,“那就多谢了。”
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有帮手,真是累的眼睛都快睁不开了。
走到了熬药的地方,把药一一按剂量抓好,又开始添柴烧水。
好不容易药煮开了,算着时间,这个时候最容易犯困。
赵锦程坐在那里,看着灶膛里的火,既不能大,不然药容易糊,也不能小,不然药效出不来。
为了不让自己犯困,从袖子里拿出来了一个小瓶子,打开塞子,狠狠吸了一口,打了个喷嚏,瞬间人清醒许多。
可是人是又累又疲,醒了但是脑子有点转不动。
再这样下去可不行,要出大事,真希望现在就有人来帮帮自己。
正这么想着,恍恍惚惚中好像看到了婶子。
以为自己实在是太想要人帮忙,看错了,揉了揉眼睛,确实是婶子,真的像是见到了救星,心里一阵感动。
赶忙起身往前走了几步,“婶子怎地大半夜的来这里?”
婶子来不及说话,赶紧过去坐下,把灶膛里面的柴火抽出来一点,要不然这药非熬糊了不可。
瞥了一眼赵大夫,“我觉轻,有一点儿动静就醒,听见那些衙役的脚步声还有说话声,一下就醒了。”
赵锦程掀开砂锅盖子,看了看里面的水,确保没有烧干,松了好大一口气,肉眼可见地人轻松了一些。
婶子见他这样,便知道自己来对了,赵大夫之前肯定没有这么辛苦过,现在是每天为了病人操心劳力,真该好好歇歇,要不是自己不懂抓药,就直接让他去管病人,这里一个人勉勉强强能弄得过来。
“这么晚了,还能有什么事儿,只能来新病人了。”
“你一整天都没有休息了,要是晚上再不睡,身体怎么禁得住。”
赵锦程看着婶子,红了眼眶,真真是雪中送炭。
“有婶子在这里,帮了大忙了,受我一拜。”
赵锦程说着就要俯下身,婶子眼疾手快,蹭地一下窜起来,抬着赵锦程的两只胳膊,没让他拜下去。
“可别,你是我儿子的救命恩人,我拜你还来不及,怎么能让你拜我。”
赵锦程只好直起身子。
婶子见他没有再拜的意思,才敢回去坐好,继续看着灶膛里的火。
“虽说我儿子他不是疫病,可是那样的高热如果没有药,烧一个晚上,怕是脑子会烧坏,幸好遇见了您。”
“当时被当成染了疫病被迫来到这儿,心里还很难受,现在来看,就是老天爷帮的忙,让我儿有的救。”
“所以千万别拜我,我做这些活儿,有着私心,想着帮我儿积积福,让他的病好的快些,身体康健,比什么都强。”
赵锦程听着婶子发自肺腑的心里话,知道她是个知恩图报的,忘恩负义的人见得多了,这样的人真是少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