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确实是疫病。”
短短五个字，老太太本来充满希望的眼神黯淡下来，刚才折腾了一溜十三遭变得有些红润的脸色逐渐退去，现在成了惨白。
眼神有些发木，呆愣愣的，跟之前能说会道，撒泼打闹一比简直天差地别。
“我真的染了疫病？”
一副大难临头的样子，又是个上了年纪的，如果不知道她平时什么样儿，还真是有点儿心疼她。
衙役安慰道：“老太太您别太难过，这里有大夫，有药材，有不少人病情都好转了。”
老太太依然不相信自己染了疫病，宁愿相信只是单纯地着了凉。
“你们这里是不是还有一个大夫？叫她来，我要让她给我号脉。”
衙役一脸为难，老太太真是不给赵大夫面子，当着他的面儿就直接让另一个大夫号脉，如此不信任他的医术，干嘛还要他号两次脉，自己都替赵大夫不平。
瞥了赵大夫两眼，依旧心平气和，只能说出佩服两个字。
“这……”
“没事儿，去叫吧。”
真是什么样儿的人都有，得了病还不信大夫的话，头一次见这么大年纪的犟种，头发都白了一大半还看不开。
衙役快步离开，去找了小妮儿大夫过来。
妮儿心里有些着急，师父会不会受委屈，虽然他不是个吃亏的人，还是怕他不是阿奶对手。
如果在平时没有这个担心，阿奶很是听大夫的话，可现在生病了，她一向害怕生病，腿又是坏了很久，性格比之前更不好，难免会说一些不中听的话。
妮儿走到近前，先是叫了一声，“师父～”
低头看到老太太躺在担架上。
还是唤了一声，“阿奶～”
老太太抬起眼皮瞟了一眼，果然，牛大夫就是牛小妮，忽然感觉自己必死无疑。
她应该对自己恨之入骨，之前那样对待她爹，又将她卖给别人配冥婚，定然不会给自己好好号脉。
再者她年纪这么小，又没有什么经验，万一号错了，着实让人害怕。
可是想到赵大夫说的自己染了疫病，还是想让妮儿来给自己摸摸脉，万一她说不是呢。
“嗯，你来给我诊个脉，可得认真些，你是个大夫，不能带着私心，不然有违医德。”
妮儿心里冷笑了一声，现在用得着自己了，说话还是那么硬气，其实心里早就七上八下了吧，这个老太太，嘴真是硬。
“阿奶，我定会好好给您诊脉的。”
果然不出妮儿所料，老太太现在心都快跳到嗓子眼儿，忍不住在心里咒骂，今天遇见的都是什么事儿。
瞥了一眼妮儿，她那张脸冷的跟冰块似的，让人看着害怕，只好把脸撇到一边，手心里一阵阵出汗。
“阿奶，你确实是染了疫病，而且心跳过快，需得尽快喝药，不然高热怕是会引起心疾。”
老太太头一次听说高热会引起心疾，她年纪小，医术果然不靠谱，自己不过是有点儿太紧张，而且她还满嘴屁话，说自己染了疫病，这是咒自己早点死呢，果然刚才不应该叫她来。
“你个丧门星，满口胡诌，再怎么说我也是你阿奶，竟然咒我。”
妮儿不再像以前那样忍气吞声，阿奶也不再是一家之主了，而且作为一个病人，如此不相信大夫，也没有看病的必要，因为她根本不会好好喝药，还不如不浪费药材了。
“我可没有咒你，只是实话实说，如果你不愿意治病，那我也可以说点儿你想听的，你没病，可以走了。”
老太太虽然之前在妮儿那里吃过亏，可她这样直白地怼自己还是头一次，这辈子都没有人敢跟自己这样说话，她果真翅膀硬了。
“你……竟然有你这样的大夫，我也是开了眼了。”
衙役听不下去，她竟然是小妮儿大夫的阿奶，让她看病，还如此辱骂她，自己也是开了眼了。
“老太太，小妮儿大夫可是我们公认的医术好，你可不能长着一张嘴，乱说话，把大夫气着了，以后谁还给你看病，这么大岁数了，有个小病小灾的也正常，有个这样的孙女还不好好疼惜着，反倒还要把人骂走，这是什么道理。”
赵锦程虽然对老太太的名声有所耳闻，知道她说话不中听，可是她骂妮儿的时候，明显变了脸色。
“老太太，你不愿意治，可以不治，我们也不能强迫，你说是不是。”
衙役听出赵大夫有些生气，刚才被老太太那样怀疑都没有动怒，这小徒弟被骂了，他倒是变了脸色，看来以后还得对牛大夫更加恭敬一些。
老太太心如死灰，今天不仅染了疫病，还被这么多人骂了，而且其中有大夫，不好还嘴，有气得憋着，真是烦透了，有点儿怀疑自己是不是还在做梦，狠狠掐了一下自己，痛的皱起了眉头，不是做梦，竟然是真的。
叹了口气，“我治，我治，大夫，别赶我走。”
赵锦程真是对老太太极度厌烦，她对小徒弟满是恶意，以后还是让小徒弟离她远一点，能少接触就少接触。
“既然阿奶同意治病了，我可去抓药了，那药你得全部喝光，不能背着人倒掉。”
老太太吓得嘴巴张大，差点掉了下巴。
“你去熬药？”
老话说的真对，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阿奶还知道之前亏待了自己，怕给她的药动手脚，每天都活在担惊受怕中，这种日子真是可怜。
“我去抓药，不是我亲自熬，阿奶放心吧。”
药是她抓的，虽然药是别人熬的，可是她也可以接触到，万一在药里放点儿别的什么东西，把自己给毒害了可怎么办。
怀疑的眼神在妮儿身上流连，有些不好说出口，毕竟刚才衙役和赵大夫都帮着她说话了。
妮儿看到老太太的眼神，非常不舒服。
“你想的那些事都不会发生，我跟你保证。”
老太太被人知晓了自己的心思，有些不好意思再看了，毕竟别人尊她一声大夫，暂且相信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