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你一言我一语,蒋英雨听得烦死。
他轻轻一嗤,白了一眼后视镜:
“听说你做生意弯弯绕绕多,今天倒是见识了。”
“我也听说,何家想让你回去接班,你怎么还不辞职?”
慕栖洲靠在座椅背上,翘起了二郎腿,满眼都是看好戏。
“我是直肠子,吃不了这碗九曲十八弯的饭。”
蒋英雨转向后座的沈南意,促狭一笑:
“哪天这臭小子把你卖了,你还得给他数钱。”
慕栖洲紧张地看了看沈南意的表情,又望着蒋英雨的后背气得咬牙:
“蒋英雨,说好了公平竞争,你怎么人身攻击呢。我可不是那种人,小意!”
“是吗?我怎么听说,当初西郊这块地那个不肯搬迁的钉子户,他们家女婿的现金流,是你给咔断的。”
蒋英雨歪了歪脑袋,做作地想了想:
“那人叫什么来着?魏……”
沈南意一怔:“魏承?!”
“哎,没错!”蒋英雨一拍方向盘:“就是这个名。”
他扯着嘴角,得意地看向后视镜,回了慕栖洲一副看好戏的眼神。
果然,沈南意面色微变。
慕栖洲非常紧张,脸涨得通红:
“小意,你听我解释,这个真不是我故意的。”
沈南意咬唇:“慕栖洲,这么说西郊拆迁这个事,你也是借力打力了?”
慕栖洲双唇紧抿,怒视一眼蒋英雨,又胆怯地凑到沈南意跟前:
“也可以这么说吧,那魏承的公司本来就遇到资金问题,我不过是在他银行贷款的事情上卡了一下而已……”
沈南意登时便反应了过来,惊叫:
“所以,你早就知道我会帮毛阿姨开价一千五百万?!”
慕栖洲轻抖唇角,深笑,一双黑眸柔情如水:
“我心里给你的预算是两千万,所以,还要谢谢沈律师,你给我省钱了。”
沈南意气得牙痒痒:“慕栖洲!你这个老狐狸!”
当初她还觉得自己是杀了年猪,对慕栖洲还有那么一点愧疚。
没想到,她的一举一动都在他的布局之中。
“你真是八百个心眼!你这个坏东西!”
蒋英雨欢乐地开着车,笑得很得意:“我可没冤枉他吧。”
慕栖洲气得敲了敲驾驶座的椅子,一脸不服气:
“蒋英雨,你不讲武德啊。商场上的手段你们何家比我还多呢,至于么。”
沈南意双手交叉在胸前嘟起了嘴,想了半天,又摊手向慕栖洲算旧账:
“我到手的佣金还被老蒲宰了好几万,不行!你必须赔我!”
慕栖洲失笑,抓着她的小手:“我的钱都给你,都赔你。好不好?”
沈南意莞尔一笑:“不好!罚你今天请我和english吃一顿好的。”
“行!”慕栖洲摩挲着她的手心:“听你的。”
“师父,我们又有好吃的啦!”沈南意敲了敲座椅:“吃什么好呢?”
蒋英雨嗤笑:“省了五百万,那必须满汉全席!”
美食在即,烦恼统统先放一边,沈南意振臂一呼:
“噢耶!我们三人行斩妖除魔小分队又出发咯!!”
蒋英雨:“谁跟他三人行,切!”
慕栖洲:“我还不稀罕你呢,切!”
沈南意:……
*
南城博物馆外观造型如海浪,气势恢宏。
沈濡和于徽音翘首以盼,终于盼到了沈南意的身影。
“这位就是栖洲?”
沈濡透过厚厚的镜片,认真打量了慕栖洲一番,眼里都是赞许。
“一表人才!果然青出于蓝胜于蓝,你比你的父亲更出众啊。”
“伯父谬赞!能有机会来看二位的展览,是我的荣幸!”
于徽音站在一旁,一袭水墨丹青的旗袍,脑后简单缠了个发髻,优雅又大气。
两人站在一起郎才女貌,果然是神仙眷侣。
沈南意小跑过去,亲热地与父母拥抱在一起。
她继承了二人出众的容貌和白皙的肌肤,在日光下更是耀眼。
看到这一幕苦尽甘来的团聚,蒋英雨和慕栖洲发自内心地笑,为沈南意高兴。
陈格不知从哪里钻了出来,将手里精致的礼盒递给了慕栖洲。
慕栖洲双手奉上,向沈濡九十度鞠躬:
“伯父伯母,初次见面,小小心意,祝贺展览顺利!”
沈濡微笑颔首,“这孩子,来了就好,带什么礼物。”
于徽音眼底噙着笑,接过礼盒打开,是一个花瓷纹龙的花瓶。
沈南意是外行,但结合慕栖洲的行事风格,这花瓶应该不便宜。
沈濡眼底抖动,与于徽音对视一眼,很是惊讶:
“这是佳士得春拍的斗彩苍龙教子图夔龙耳抱月瓶,这……太贵重了。”
沈南意多嘴插了一句:“有多贵?”
慕栖洲掩唇浅笑,满眼温柔:“不贵。”
大约一个小目标,港币。
春拍的时候他一举拿下,本准备送给家里老头子,没想到正好用上给沈濡做见面礼。
于徽音摸了摸沈南意的头,葱白细指轻轻拂拭花瓶身上的纹路,眼底湿润:
“这是清代乾隆爷的斗彩瓶,苍龙教子如何行云布雨。春拍时我有幸见过,没想到是你收去了。这份礼太贵重我们不能收,但你的心意我领了。”
苍龙教子,她与沈濡这二十多年来的遗憾,正在于此。
他们无法将女儿带在身边承欢膝下亲自教养,是平生最大的憾事。
于徽音将锦盒重新盖好,递了回去。
慕栖洲:“伯父、伯母,您一定要收下,不然我可就跪下了。”
堂堂八尺男儿,竟然变成撒娇大汉,沈南意觉得好笑:
“阿洲,你也会耍赖皮啊。”
于徽音无奈,与沈濡交换了个眼神,只好暂时收下:
“前些日子见过你母亲,还提起了你,没想到今天便见着了。”
沈南意轻扯他的衣角:“这个瓶子真好看,你什么时候准备的啊?”
陈格八卦地凑过来,低笑助攻:
“老板早就让我准备了,特意来祝贺伯父伯母开展。”
蒋英雨轻轻一嗤,切,谁没有似的。
他从身后的背包里掏出一个丝绢包裹的长方形物件,双手递给了沈濡。
“这是家父特地准备的,祝贺伯父伯母!”
“蒋院长有心了。”沈濡轻轻打开丝绢,手突然颤抖不停:
“天呐!这……徽音,你快看!这是孤本啊!这是……”
“这本古籍我只从山民口口相传的故事中听过!英雨,你父亲是从何处找来的?”
蒋英雨手拢成拳,置于鼻下轻咳了一声:“我爸估计从哪个旧书摊淘来的吧!”
“天呐!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这真是千金难寻啊!”
沈濡已经急不可耐地开始翻阅了。
蒋英雨唇角弯如月,似乎很满意这样的结果:“伯父伯母喜欢就好。”
沈濡和于徽音都是书痴,对这本古籍简直爱不释手,两人凑在一起旁若无人地翻看,一时冷落了众人。
沈南意凑到蒋英雨跟前,有些纳闷:
“叔叔什么时候喜欢淘旧书了?”
蒋英雨用手指轻弹她的额头,抿唇笑:
“你管那么多。”
这本千年前的古籍,阳间哪有什么孤本,是他从地府阎罗王那吃酒的时候顺来的。
借花献佛罢了。
陈格凑到众人面前压低了声,狡黠一笑:
“round1,一比一,平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