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晚,沈南意顺利拿到了藏在银行保险柜里汪家收藏的那半张羊皮卷。
慕栖洲擦拭完婚约书的墨字,露出了另一半针刺的图,与沈家的那一半拼在一起,严丝合缝。
“你看,这像不像是两座山?”沈南意葱白的手指着羊皮卷:“中间这个圆圆的,是太阳?”
慕栖洲拧着眉,点了点图中另一个位置:“那这个呢?这波浪下,还有个太阳?”
沈南意想了想:“倒影嘛,你看月亮在水里也有倒影,这太阳在海里有倒影也不奇怪啊。”
“那两个太阳之间的这一点红,是什么意思?”慕栖洲又问。
沈南意摊了摊手:“不明白。”
慕栖洲摇头,实在看不出画面到底有什么含义。
他无奈地说道:“怎么看都是简单的涂鸦,很抽象,像是仓促之间记录的,真没办法确认经纬度。”
沈南意失望地垂下了头,趴在书桌上:“是啊。”
“别灰心,起码我们现在有完整的图了,距离找到扶桑又近了一步。”
慕栖洲摸了摸她的头,柔声安慰道。
“阿洲,你真暖心。”
沈南意将手覆在他的手背,轻扣他的指缝,贴在了自己的脸上。
手心的温热透过面颊,一股暖流萦绕在心间,让沈南意不至于太过沮丧。
“太晚了,该睡觉了。”他摩挲着她瓷白的脸,爱不释手。
沈南意恍惚间抬头:“啊?可我还想去一趟藏尸洞。”
“今晚?”慕栖洲修长的手指拧了拧眉心,略带不满:“沈南意,你这么连轴转可不行。”
她总是这样,一投入就废寝忘食,让人放心不下。
“沈次山虽然看似投靠了我,但难保他不会私底下通知那藏尸洞里的炼蛊高手。我不趁热打铁,万一他们又炼制下一批的蛊虫放在药里,那该怎么办?”沈南意心里还是不踏实。
慕栖洲道:“我去就行,你好好休息。”
“不行,这个人炼蛊手法似曾相识,我觉得他也必定是古钺后人。清理门户,还是得我来。”
她第一次见到那蛊虫化开如血,就猜测此人必定与古钺有关。
可古钺当年懂得巫术的唯有大巫师,座下两个弟子也只懂些皮毛,难道会是天英、天辅的后人?
但天英的后人由慕家执掌家谱,并未听说祖上将巫术和炼蛊传承下来。
难道,是天辅的后人?
“别想了,我同你一起去,看看就知道了。”
慕栖洲见她眉头紧锁、心事重重的模样,还不如陪她走一遭来的好。
永兴扩廖山的那处荒弃矿洞离这里有些路程,两人用了神力,只须臾便到了。
四处都是连绵起伏的青山,在暗夜中如巨兽张着狰狞的爪牙,那一抹弯月如鬼魅的眼,如影随形。
沈南意和慕栖洲二人落在矿洞入口,倒吸了口冷气。
一股巨大的尸臭味扑鼻而来,如陈年暴晒的烂鱼再堆上层层的臭豆腐,令人作呕。
沈南意忍不住掏出纸巾,堵住了鼻孔。
她示意慕栖洲也堵上,慕栖洲笑着摇了摇头:
“都堵上就闻不着对方的味道了,你跟着我。”
他拉着沈南意的手,悄悄潜入矿洞中。
两人生怕打草惊蛇,摸着黑而行,幸而神力使他们有一双夜视的眼,前行无碍。
沈南意发现两侧的墙壁湿漉漉的,长满了青苔,越往里走,水流声越大。
“这里似乎还有条地下河。”沈南意压低了声。
“蛊虫说白了就是一种细菌,容易在潮湿、阴暗的环境之中滋生,这里的条件果然得天独厚。”
慕栖洲走到一处壁沿,墙角长了许许多多鲜红色的蘑菇,闪着微光。
星星点点的红在暗夜中闪烁,阴森诡异。
沈南意凑近细看,眉头皱得更深:
“这是血蘑菇,需要在童子血上炼制,万中才可得一。这里竟然有这么多。这个人太邪恶了!”
“血蘑菇做何用?”慕栖洲对蛊虫知之不多。
“童子精血所炼制,自然是帮助修行的。寻常人服用的话,也会有延年益寿的功效。但这个术法太过邪恶,这个人真该死,这么多血蘑菇,戕害了多少无辜孩童啊。”
“看这个规模,不是在短时间内能达成的,看来他潜伏在此处矿洞炼蛊已久。”
慕栖洲看了一眼沈南意,这显然与沈次山所说的,有些出入。
再往里走,简直像是人间炼狱。
通道两侧挂满了腐烂发臭的尸体,许多尸身年代久远几近风干,还有些尸身上布满了密密麻麻的黑虫,连人形都看不出来,直让人头皮发麻。
虽然鼻孔堵得严严实实,但那令人窒息的臭味还是丝丝缕缕地往沈南意的鼻孔里钻,五脏六腑翻江倒海。
她极力逼迫自己压下这呕意,抓着慕栖洲的手继续前行。
因着这些尸体,通道显得越加狭窄,沈南意尽可能缩着胸走,避免接触到这些尸体上的蛊虫。
看这两侧尸林遍野,这个规模,矿洞用于炼蛊至少在数十年以上了。
“难不成那狗东西骗了我?”沈南意心头直打鼓。
那沈次山只说是汪如海前些年问他要了去,要么他撒了谎,要么,他也对此知之不深。
慕栖洲捏了捏她的手心,示意她噤声。
不远处,传来了微弱的声音,像是有人在对话。
两人对视了一眼,这里难道不止一个人?
慕栖洲示意她噤声,悄悄地弯下腰,顺着墙壁摸了过去;沈南意跟了上去。
在靠近声音的来处,二人定睛一看,里面是个人工凿出来的石洞。
洞口大开,连个帘子都没有,透过四壁点燃几盏灯油的微弱火光,他们看清了室内的人。
是汪如海,还有一个身形有些佝偻的中年男人。
“大师,下一批的蛊虫还要加点紧,现在我们的订单都排满了。”
“你放心,再过两日,新的蛊虫就可以炼成了。”
汪如海显然不满意这个答案:“还要两日这么久?这可怎么行?我的药厂日夜赶工,就等着你的蛊虫到,你这不是让我开天窗吗?”
中年男子明显不悦:“炼蛊本就是个精细的活,你以为是路边随手抓的蚊子、苍蝇啊!”
“你这是什么态度,我也是为主子办事。”
“没什么态度,大家都是为主子办事,你何必在我的面前摆谱。”
“风炙,你说的这是什么话,我也是为了大局。”
风炙?沈南意心头微动。
这个名字,总觉得有些似曾相识,但她一时间记不起来了。
“大局?呵,你还不配提这两个字。”这个叫风炙的人,明显地不屑。
汪如海吃了瘪,但似乎不敢得罪他:“算了,不和你置气。上次你说帮我儿子炼制恢复男根之力的药,可有进展?”
那个叫风炙的人,从石龛上拿下一个瓷瓶,递给了他。
“连续服用七日,即可恢复健全。”风炙的声音不带一丝感情。
汪如海激动地接过,连声道谢:
“我汪家独苗终于有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