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奶奶脚步利索地来到楼梯间的储物柜前，打开柜子抽出一卷透明的塑料布。
    于雪扭头看了一眼迫不及待想要进来帮忙的廖奇，无奈侧身让他进门。
    廖奇把伞合上，厚着脸皮凑到于雪的伞下，见她撑伞有点费劲就直接伸出空闲的左手扶住她握伞的右手。
    于雪抬眼看着两只都戴着手套的手紧紧挨着，她好像感受到覆在手背上的大手是无比的温热。
    她慌忙别开眼，任由廖奇握着自己的手。
    没有推开他，也是怕一推两个人都要滑倒。
    她空出的左手按在肚子上方，低头瞧脚下的小路。
    “麻烦你了，陶奶奶对我很好，我帮她是应该的，你不必这样。”
    廖奇勾着脑袋侧耳听她说话，眼睛看向那垂在胸前长长的墨发。
    随着于雪的走动，发丝一前一后飘舞着。
    他的心仿佛也跟着荡漾起来。
    他左手肘悄无声息地贴近于雪的手肘，他把头又往下低了低，靠近于雪耳侧笑着回话。
    “不麻烦，我想帮你。”
    他忍不住看向于雪被帽子遮挡的前额，黛眉顺着眉骨延展开来，衬得额上肌肤竟比帽子还要白皙。
    于雪任由廖奇挨着她，领着人往楼道那边走。
    入户门和楼道刚好一东一西，陶奶奶一楼门前的空地圈出一大块来种菜，沿墙的一边空出不到一米的地方供人走过。
    路上的鹅卵石是很久以前铺下的，后来又添过一些小石子以作防滑，可是下雪天作用却不大。
    陶奶奶在楼道口默默看向这一高一矮、一大一小相依着的两人，走在离楼道不过七八米的鹅卵石道上。
    廖奇此刻只希望这一条路可以再漫长一点。
    于雪此时只觉从来不知这条路原来如此长。
    薄薄的雪花覆盖在卵石路上，走起路来有点滑，于雪和廖奇都小心翼翼走着。
    平时十秒就能走完的路硬是花去半分钟才走完。
    陶奶奶裹紧深色大棉袄，笑着看向廖奇。
    于雪怕廖奇语出惊人，抢在他出声前对着陶奶奶说：“陶奶奶，这位是......我......我的同事。”
    她犹豫着还是没有说是朋友。
    廖奇小鹿乱撞的心，突然像被猎人捏住一样。
    他收敛笑容有点委屈的低头看向于雪。
    于雪抬起头和陶奶奶说话，能让他看清她的表情。
    于雪偷瞄廖奇这边，结果瞧见他歪头正看着自己，眼里还隐约蓄起泪花。
    于雪腹诽：不是你一直都叫我于经理吗？不是同事是什么？
    她把迅速将目光移开当作没看见。
    “陶奶奶好，我是廖奇。”
    于雪不主动介绍他没关系，他能主动。
    他收起伞挂到旁边柜子边上，顺手接过于雪的伞一并挂好。
    于雪手上一空，顿时觉得心里也漏掉一拍。
    不过她很快又恢复平静，朝陶奶奶那边伸手过去。
    “陶奶奶，这塑料布直接盖在蔬菜上不会压着它们吗？”
    她把塑料布抱在怀里，转身看向后侧的园子。
    陶奶奶把目光从廖奇身上移开，笑着对于雪回答。
    “不会的，这东西轻得很，就是用来防一下雪水。”
    于雪正准备打开布块，廖奇大手一伸，抢过东西。
    他难得霸道一次，却小声说着软话。
    “给我吧，我是男人，还是让我来吧，怎么做？告诉我就行。”
    他抱着东西左右翻了翻，看见有一个角掉落在下，于是拿着那个角就抖开了布块。
    陶奶奶忙道：“里面是两张布，把它们抖开之后，一人拿着一头盖到菜田上就行。
    于雪听到要两个人操作，连忙在布块里找另一头。
    等他们在楼道里找到四个角并确认一人一边之后，冒着小雪就走进菜园子里。
    他们又拿起角落堆放的大鹅卵石压在塑料布四个角落上。
    折腾两回后，于雪和廖奇身上的羽绒服都挂上了薄薄的雪花。
    陶奶奶等两人都折返就伸出手帮他们轻轻拍掉雪沐子。
    “陶奶奶，已经覆在蔬菜上的雪花也没有清理就盖上，不会冻伤叶子吗？”
    陶奶奶听到于雪的问题嫣然一笑。
    “不会，这些都是耐寒的蔬菜，这点雪还不至于能把它们冻坏，现在有了一层防护，到时候把雪再抖掉就行了！”
    她说完又认真看向廖奇，最后还是没忍住夸赞出声。
    “廖奇是吧？你长得可真俊啊！又高大！瞧着眉眼有点像混血儿呢！”
    陶奶奶附近常见有外国人来往，也知道中外混血儿长得格外俊俏。
    廖奇听到陶奶奶欣赏的话语，止不住高兴。
    “奶奶眼光真厉害！我妈妈是中美混血，我有，四分之一混血吧！”
    陶奶奶闻言还想继续闲聊，奈何于雪伸出手挡住。
    “陶奶奶，这里冷，要不您早点回去歇着吧！我们也差不多要去上班了呢！”
    她下楼前瞄过一眼挂钟，七点半过几分。
    现在约莫有八点。
    廖奇听到上班两字，立刻抬起左手手腕，费力扒拉着手套看一眼腕表。
    “是啊！陶奶奶，我以后有空会常来的！等下班休息我给您干活！”
    陶奶奶闻言“哎呦”一声。
    “那可使不得！多不好意思啊！你这孩子真能说大话！不过我还是谢谢你的好意啊！这点事情用不着你来帮忙啊！”
    “我是真心话！不是大话！”
    于雪看着这又闲聊起来的两人，敢情她刚才白劝说了？
    陶奶奶余光看见于雪渐渐不乐意的脸，立刻改口赶人。
    “好好好！你们都有心了！我知道了，你们赶紧办正事去吧！该上班上班去！”
    她说完就又抱起汤婆子踱步回屋里，关门前又探出脑袋。
    “廖奇，路上照顾着小雪啊！下雪天路滑不好走！你们慢着点儿走啊！”
    于雪听到陶奶奶的关心，鼻头一酸。
    “您也注意保暖！中午我就不回来吃饭了，您记得好好吃饭！”
    廖奇也回头喊道：“对！您回去休息吧！我会照顾好小雪的！”
    于雪：......？
    ——怎么听着哪里不对劲？
    她探过小身板去拿雨伞，却被廖奇伸手抢过。
    他站在于雪身后，高大的影子把她笼盖起来。
    于雪看着廖奇一只大手里紧握着两把伞，丝毫没有给她让出一把的意思，狐疑的目光还是向他投去。
    廖奇盯着于雪的眼睛出神，在她柳眉渐渐蹙起快要没了耐心的时候，他才脸红着移开目光。
    他薄唇轻启：“要不，我们撑一把伞吧？我的伞很大！”
    于雪叹了一口气，不再看他，直接抬手拍掉碍事的手。
    廖奇手上一激灵，松出一把伞。
    浅蓝色的直杆伞落在她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