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过的很快。
储秀宫正殿门前院内整整六百六十六块砖,被文鸳数了个明白。
文鸳想,可能是咸福宫那井口天花的设计减少了砖块,又或者是重新修葺过的咸福宫的砖块比储秀宫更大,又或者是……
反正晨练跑步做早操、打太极的半个时辰里,文鸳想了很多种可能。
不怪她太闲了,只怪这储秀宫现今,只有两棵光秃秃她也认不清是什么品种的树。
再这样下去,她可只能在跑步的时候背诵出师表了。
好在三天之期已到,她的大刀已经饥渴难耐了。
……
文鸳喜欢白天也洗一次澡,这让她有一种一整晚的阴霾都被洗涤干净的清爽感。
而因为运动过身上微微发汗的黏腻感,被清爽的泡沫蹭掉后的舒爽,就好比雨过天晴后在草地上深呼吸。
吸入鼻腔,那混合着泥土、杂草与尸体在泥土下腐烂的沁人心脾芳香之感,无论什么时候都让文鸳痴迷。
洗澡净身、换衣上妆,总计又是耗费了三刻钟。
文鸳没有穿的太花哨,一身简单却又挑人的丁香色,与昨日送来的蜀锦同款的蝙蝠吉祥纹旗装,一串白玉珠翠手串做压襟。
用纯色翡翠扁方梳二把头,侧带一枚孔雀尾羽配雾色金刚石点翠,少许细玉簪做点缀。
妆面强调纯天然。
主修轮廓,眉以强调自然柔和为主,专注眼妆。
勾一个只留有一尾上调的细眼线,涂少许桃红、胭脂色、赭色晕染,以珍珠为主要材料的闪粉提出眼尾的仙味。
抿一抹朱砂色口脂,用硬毫中锋尖毛笔修型,再拿硬毫短锋齐毛笔沾一笔透亮的绛色在下唇做点缀。
无需腮红增色,少女清晨因寒风而微红的脸颊足矣。
所谓化妆,便是一门在脸上作画的学问。
文鸳精通此道,已然得到了系统三级成就的认可。
请安,是一档让全宫上下女人齐聚一堂的活动。
虽说聪明的宫斗无需雌竟,但同性扎堆便是战场,这一事实无可厚非。
今日她的主旨便是,低调的嚣张。
翡翠、点翠与金刚石彰显她娘家的强势,着装无半点僭越全然属于贵人的规格表明她的谦逊,‘素面朝天’展示的是她的貌美与年轻,同纹样的衣服以及在请安中对皇后表现的恭顺、嘴甜是她留给莞嫔的礼物。
很快,众位妃嫔于景仁宫齐聚。
大家都翘首等待着,这位还未侍寝便已经位居贵人、享嫔位待遇的祺贵人。
今日的皇后依旧是盛装打扮,颇具皇后威仪。
一身华贵大气萱草黄、绣八团妆花纹样的旗装,配以用黄金、牡丹、凤凰九尾为主造型的头面,四颗硕大的东珠做耳环,双手后两指纯金雕龙凤呈祥的护甲。
她身上的每一件物品,都在强调着两个字——本宫是皇后。
四十六岁的宜修因为保养得当,又辅以精致的妆容,看起来只像是三十出头,并未有她自嘲的那般‘年老色衰’。
兴许她最大的无奈,便是扑粉时的干涩,以及微笑时隐不去的尾纹。
便是这样的皇后,此刻端坐于高处,一手搭在一旁的明黄色长方体靠枕上,对着站在正中央的文鸳问道,
“妹妹果然生的美貌。
今日来得甚早,宫里住得可还习惯吗?”
“承蒙皇后照顾,一切都好。”
文鸳面上无比恭敬的回答道。
只是……
宜修的这段话她怎么这么耳熟?
这不就是原剧中秀女入宫初次拜见时她问的话吗?
好家伙。
原来不止管家有批发语录,你这个皇后也不例外咯?
“那本宫就放心了。”
皇后点了点头,而后又转向一旁,像是随口一般,
“祺贵人还未入宫便以得圣心、自然是金贵着的,若是有什么不适,可以随时来找本宫。”
此话一出,有人的笑脸便绷不住了。
其中自然是包括脸色早就摆着的齐妃。
而哪怕是暗自垂眸的莞嫔甄嬛,在听到皇后的这番‘无心之言’时,也不由得本能的露出了妒忌的神色。
‘四郎他……竟然许这祺贵人这般重的恩典……’
圆明园中两人相濡以沫一般的日子、互相诉说过的情话依旧历历在目,一如昨日。
可如今,后宫又来了新人,且还未侍寝就已得荣宠。
‘不,四郎为了给我惊喜,都可以偷偷去做蜀锦鞋。这般用心对待,肯定是与只靠娘家得身份的祺贵人是不同的。’
甄嬛一向聪慧,因甄家也参与其中的缘故,她对现在朝堂上的风向无比的了解。
皇上让祺贵人进宫,又给如此的恩宠,无非是祺贵人的阿玛现今官位升无可升,而爵位也不宜再抬。
说到底,这祺贵人也不过是当年华妃。
而纵算是强如华妃,她现在不也被贬为答应在翊坤宫里熬日子吗?
这祺贵人,不足为惧,成不了气候。
四郎不过是要与她虚与委蛇罢了。
她的猖狂,也只是海市蜃楼、镜花水月,过段时间就散了的。
想到了这些,甄嬛很快就整理好了她的表情。
江福海此时也正好喊道,“祺贵人向皇后娘娘行叩拜大礼——”
殿内隐隐的嘈杂,在这一声呼喊下骤然安静了下来。
景仁宫殿内的每一个人都或在看着祺贵人,或在看着皇后娘娘。
只是这两个人,一个满面尊敬与孺慕,另一个满眼和蔼温柔的笑意,好不和谐。
虽说是叩拜,但受累的其实是胳膊。
一套招财猫之礼后,文鸳朗声道,“皇后娘娘万福金安。”
宜修向来喜欢这样的场面。
无论下面的人是不甘、还是什么表情,她都乐意见。
因为这种场合,是只属于正室、是只属于皇后才配拥有的。
“妹妹快起来吧。”
心情愉悦之下,这声妹妹更是亲切了。
“谢皇后娘娘。”
后续依照礼节,也需‘见一见’各位嫔妃。
端妃依旧生病待机,齐妃最近虽得意但顾着皇后娘娘的脸色也并未发难,今日也不是正日子无需去寿康宫请安。
后续的敬嫔、莞嫔、刚晋升为襄嫔的曹贵人,在理论上和祺贵人并无太大差异。
暧昧之间,乐意见得后宫不得安宁的宜修,自然就没有安排祺贵人对这三位正经嫔主子行礼,只是简单的同更低位份的贵人、答应一并介绍了。
敬嫔向来佛系,对这种事情都无所谓。
襄嫔身体不痛快,也无心在意皇后这般挑拨之举。
只有甄嬛,是将这件事记在了心里。
‘她还只是个贵人!享嫔位待遇又不是真正的嫔主子!’
自进入景仁宫起,这一桩桩小事累积起来,已然让甄嬛对文鸳升起了戒备、厌恶甚至她自己都不愿意承认的妒忌之心。
宜修虽已四十六,但她的眼神却很好,甄嬛那隐晦却复杂的神色变化根本逃不过她的眼睛。
于是,她笑得更深了。
‘斗吧,你们都去斗吧。’
都掐红了眼,自然也不会留心身边逐渐逼近的危险。
而甄嬛你这满脸嫉妒的模样,若是被皇上看见了,他还能继续给你这般放肆的宠爱吗?还会继续护着你吗?
纯元,她的好姐姐,在皇上的心里,可是从来不会出现这种阴暗的表情的。
呵呵呵呵呵。
作为享嫔位的贵人,文鸳自然是有座位坐下,且正巧就坐在了甄嬛对面。
请安无非就是寒暄,而少了华妃就少了许多的事端。
昨日又无人侍寝,更是唠不出个几文钱。
文鸳在接着话茬,又是恭维了几句宜修,顺便点出了她今日衣服花纹之后,没过多久这请安也就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