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弦韫四岁那年,江母被查出来有孕,江家夫妇求子多年,此刻众人都沉浸在欣喜中,弦韫也觉得自己马上就有一个妹妹或者弟弟了,自然也是高兴得很。
却不曾看见江父晦涩的眼神。
在这个孩子没来之前,弦韫也是被江家父母宠着长大的。
弦韫长的乖巧可爱,玉雪聪明,长安街的人都很喜欢这个小姑娘。
江母怀那个孩子时,江父有意无意的疏离弦韫,弦韫想要摸摸江母肚子感受小宝宝时被江父看见了,江父也会重重拍开弦韫的手。
“你弟弟还小,别乱碰。”江父看向弦韫的目光里的薄凉让弦韫一惊,她自在襁褓里就生活在江家,江父的宠爱虽然严厉但是也是弦韫能够感受到的。
弦韫好像一下子就明白了什么,这个孩子的到来,使表面上那层本就微弱的联系彻底粉碎。
江父也不再掩饰自己的偏心,江母忙于肚子里的孩子,也无力关心弦韫。
就这样弦韫在江家成了一个透明人,弦韫是领养了她一直都知道,只是现在才有了寄人篱下的感觉。
她开始不那么活泼,开始懂事的帮江家干活,旁人知道了一点内情却毕竟是江家的事,总是不好插手太多。
就眼睁睁看着弦韫变得沉寂下来,但即便是这样,江父也没改变自己的态度,虽然会在人前掩饰一二,但私底下视弦韫于无物。
这件事情一直持续到江母生下那个孩子为止,虽然生下的不是江父想要的儿子,但江父对这个女儿的态度却是视若珍宝。
所有人都看在眼里,这个孩子的出生彻底打破了江家的平衡。
弦韫也是这时候才知道,在收养弦韫之前,其实江家有过一个女儿,但是那个孩子被拐子拐走了,江父找了那么多年都没找到。
弦韫这个名字甚至都没改过,江弦韫,不过是个替身罢了。
在弦韫七岁那年,江家搬离了长安街,留下了弦韫,或许说,他们从没想过带走弦韫。
一夜之间,江家在长安街消失不见,只遗留下一个孩子。
宋娘子她们看到弦韫的时候,弦韫就傻愣愣的站在江家门口,江家已经卖出去了,江家父母只留下一点吃的,这些却根本不够一个孩子活着。
宋娘子现在还记得,当时弦韫的脸上甚至沾了点灰,身上的衣服也是旧了不合身的,但弦韫还是眨着那双眼睛问:“宋娘子,爹爹和娘亲是不是不会回来了?”
宋娘子怎么舍得和弦韫说真相呢?但自己还没开口,弦韫就自说自话:“他们不会回来了,他们有妹妹了。”
或许从这个时候开始,弦韫就彻底认清了现实,她是没人要的孩子,她的存在,只是拿来慰藉江家父母的物件。
如今有了他们自己的孩子,就当然不需要弦韫了。
弦韫之后那两年就活在长安街里,东一家西一家的蹭一顿活着,一些还算富余的人家甚至还会给弦韫送些自家孩子不要的衣物,九岁那年弦韫被带走,她给宋娘子她们写了信,自己去过好日子了,叫她们不要担忧。
可是怎么可能不担心呢?现在弦韫回来了,一身精疲力尽的样子,哪里过的好了?
只是宋娘子她们不去问,过去了就是过去了。
凉信沉默着走在长安街的小道上,脑海里还在回想着宋娘子的话,江弦韫被人抛弃,又被人救下,爱恨交织,最后消失肯定也是被孟云尔的人带走了,成为花音坊的一员。
只是关于男主,这点信息根本无法给线索,就算是在《今见鹤归》里,鹤珺的视角也很少给到弦韫身上。
在鹤珺的印象中,弦韫喜欢一个人鼓捣些什么,唯一能和她说上话的竟然是傲娇的晚簌。
现在要做的,还是和弦韫处好关系,从当事人嘴里,才能问出东西不是吗?
可惜弦韫虽然明面上和谁都聊得来,但是内里总是有一层隔阂,谁也无法靠近,遑论刚搬过来的凉信和惊羡二人?
“你是什么人,跟着我干什么?”弦韫直白的堵住凉信,对于凉信的跟踪,弦韫早有察觉,只是觉得凉信不像是那种会做出坏事的人,但跟着自己那么久了,总要有个原因的吧。
凉信左右看看,这地方还真不错,或许是怕自己跑了,弦韫特意把自己引到这个偏僻的小巷子里。
凉信对弦韫的了解不多,但她擅毒一事却是在《今见鹤归》里都有所闻名的。
现在弦韫没对她出手就已经很好了,还有耐心和她说话。
凉信没想着和弦韫耗时间,更何况对于弦韫这种人,刻意的接近,只能换来疏远,还不如从一开始就表明身份呢。
“弦韫姑娘,是他派我来的。”凉信意味不明,话点到为止,在《今见鹤归》中还有一个重要剧情。
花音坊暴露,弦韫在晚簌的掩护下躲避追捕,最后却能突破重重围困的檐阳去到麒麟山找到孟云尔告知信息,肯定不是一个人就能做到的。
但在这里,对弦韫的描述太少,凉信几乎可以肯定,这里有那个男主的帮忙。
就只能先借用一下身份了。
弦韫听到这里,怀疑还是没有打消,但以那个人的性格,却也是能做出这种事情的人。
包括当年给弦韫留下的十个暗卫,虽然最后弦韫还是让他们回去找自己的主子,却还是忠诚于弦韫,是弦韫强制要求,那些暗卫才不得不离开。
那些人都是他培养出来的,说什么就是什么,和他一样的性格。
“你不需要留在这里,我过得很好,回去告诉他,别再来了。”弦韫既然已经想明白斩断那些过往,就不可能再留恋,凉信待在自己身边就是无时无刻的在提醒他的存在。
就算弦韫已经打算一个人生活,但他永远都是自己心里无法磨灭的印记。
就是因为忘不了,才更需要远离,弦韫深知自己和他的差别,强行在一起,不过是徒劳。
云泥的身份差距,犹如天堑,横断在二人中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