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国女皇即将大婚的消息迅速在中原席卷,刘氏对秦季两国未能如约联姻之事非常满意,燕国也因两国未能联姻稍稍松了口气,但国中部分当权者但却对与秦国结了城下之盟和被迫与之一起攻打陈国一事非常懊悔。
燕国对是否撕毁与秦国联盟之事,陷入了争吵,以文官为首的意见是不能冒险应继续合作。天下大乱,强秦对陈国势在必得,燕国若不趁机分一杯羹,就没机会了。何况季秦两国君主的婚约虽取消了,谁又能说两国会彻底决裂呢?对于秦国皇长子的身份,可有不少传言说那是季皇的种!
主张撕裂合作的则多是武将,他们认为秦国强悍却并非不可撼动,只要找对技巧,就能拉秦国入泥潭。再不济,燕国也可以与陈国合作,来个两虎结盟反扑外夷。
“兰将军别忘了,陈国早已是扶不上墙的烂泥,燕国若与之合作,能不能把秦国拉入泥潭尚不可知,但一定会让自己陷入绝境!”上大夫魏延道,“秦国此番结盟,虽仅许给我们陈国五城,但愿意把已经占领的我国八城尽数归还,这样的利,不算小了。”
“魏大人莫不是被秦国打的直不起腰杆子了?怎么只为虎狼戴高帽?”兰子棠不悦道,“不论如何,这城下之盟,守不得!”
“兰将军若真的这么硬气,当初又何必弃城逃窜!”魏延冷笑一声,讥讽道,“谁都知道你兰将军勇猛,但面对秦国的徐山还不是逃的屁滚尿流?陛下念你年纪大了,旧功卓着且祖上有首登之荣,才没有追究,你还真以为自己丢城弃民是功臣了?”
“魏延,你……”
魏延一把刀直插兰子棠心窝,他被气的老脸通红,嘴唇不住的蠕动却没有发出声音,皇帝燕广镰见两人吵的差不多了,才慢悠悠张了口,说了几句不痛不痒的和稀泥言辞。
燕广镰登基之初也是个有抱负有理想的主子,但随着时间的流淌,他已经看不到燕国能一统天下的希望,便有些懒政。
他自认不是个十足的昏君,朝臣的建议也会积极采纳,却也不再是那个为了政事通宵达旦的勤政之主,只有四十岁的他已经放手让十五岁的太子监国了。
但太子年纪尚幼,又有父亲当政,许多事也不敢擅自做主,不但性格变的谨小慎微,还导致燕国不少政事都无法做到及时处理。近几年情况有所改观,是因为燕广镰任用了宠妃魏氏的家兄魏延,让他给太子做老师,主理朝事,但对于燕国而言也不过是表面优善,实则杯水车薪,却把魏延推上了控制朝政局势的权臣位置。
“诸位爱卿的话,朕都知晓了,魏大夫和兰将军的话都有道理,但事实上,如今秦国势头正猛,陈国之败乃不可逆转的死局,朕认为大燕最重要的还是明哲保身。”
说罢,燕广镰不给众臣再言语的机会,把话头对准了太子,“太子,你认为朕说的可有道理啊?”
太子只是监国,大权还在父亲手里,他哪里敢批评父亲不懂唇亡齿寒的软弱,只能点头称是。燕广镰闻后,笑眯眯的捋了捋胡子,示意这件事到此为止,朝臣们可以继续说别的国政问题了。
燕广镰的态度让魏延渐渐座位了权臣之位,燕国的自保态度则奠定了秦国今后在中原的地位,也彻底绝了陈国守国守祖的希望,危难之中的陈国狗急跳墙,只能把希望寄托在回鹘的身上。
虽然世人皆知回鹘狼子野心,与之联盟不外乎与狼共舞,但如今的陈国已经没有第二条路可走了。秦国连最后的十九城也不留给自己,陈人若不冒险赌一把,将再无翻身的机会。
但陈国并不知道,早在回鹘上任部落首领被阿达木砍杀取头的时候,回鹘就对秦国生了惧怕,此番陈国提出的交易虽然非常诱人,回鹘还是犹豫了,没有立刻给出答案。
回鹘国,名义为国,实际是由许多支小部落组成的,每有战事才聚集在一起,平日里都是自我发展、自生自灭,战斗力强悍但凝聚力很单薄。
昏暗的草原上,乌云遮住了月亮,几许斑驳的星光撒在浅浅的水面上,一支只有三十余人的回鹘小部落正在此处扎寨,他们属于游牧族,擅长打猎却不喜战争。
“大哥,秦国现在广招天下之才,小弟想,咱们与其跟着大汗帮陈国,得到几个发展并不好的城池,还不如趁机投奔秦国谋个生路。你看勿吉族的阿达木,他们可是在秦国的羽翼下不愁吃不愁喝,过的很滋润呢!”
见兄长未语,莽古用后背撞了一下兄长的肩膀,继续道,“我们也归顺吧,汉化就汉化,血脉总归还是咱们自己的,是吧哥?”
向火堆里扔几颗干马粪,莽古的兄长莽古驷仰头看向天上忽闪忽闪的星星,淡淡道,“我不知道。我不知道该怎么做才是对族人最有利的选择,也不知道如果大汗选择帮助陈国是否要与之同行,更不知道如果我们背叛大汗会不会招来灭族之祸,莽古,我的头突然很疼,我想如果阿爹还活着,他不会如我这般犹犹豫豫。说到底,我不是个好的族长,我太优柔寡断了。”
“哥,不是的,如今的局面十分复杂,就是父亲还在,也不能立刻做出决定。哥,你别给自己太多压力,你已经是最好的了!”
莽古驷与弟弟莽古出身于回鹘的小部落,父亲乐克山因为没有及时给大汗进贡战马与牛羊被杀,母亲为了保护族人和两个儿子,不得不委身大汗,并强迫当时年仅十二岁的莽古驷立下血誓,此生绝不背叛。
母亲离开后,年幼的莽古驷只能带着残余的老弱部族勉强生存,最难的时候,一场冬雪都能饿死七八个族人。即便如此艰难,他也没想过去求母亲,因为他不能把灾祸带给母亲。
据说母亲被带回上元京后不久就生下一个儿子,非常得宠。为了不给母亲找到自己的机会,多年来,他带着族人辗转于各大荒原之上,如今甚至走到了勿吉族统管的坝上草原边界。
“哥,早点睡吧,有问题明天再想。”十四岁的莽古打了个哈欠,“不管你做出什么决定,我都支持你,哥。”
安静的草原上,偶有几声干马粪燃烧的噼啪声音,莽古驷轻轻抚摸弟弟皴裂的脸颊,眉头紧紧的皱着。老汗王被杀后,他寻过母亲的音信,却被告知母亲和她的儿子布卡吉已经被新汗王斩杀。
莽古驷本就不在乎谁是大汗,如今的大汗和老汗王都是他的仇人,一个杀父、一个斩母,若不是怕牵连剩下族人,他真想杀进盛京弄死新汗王叶赫纳拉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