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8章 恶五月(十四)
作者:叫你敢答应吗   皇明土着大战穿越众最新章节     
    鞑虏突袭虞台岭的当日京师就得到了飞奴传书,第二日,从宣府发出的六百里火牌军报就被送到。不等朝廷做出反应,当日下午火牌告急文书再次送来,鞑靼数万大军入境且已经攻占新开口堡,新河口堡,兵围柴沟堡,右卫城。

    朝廷立即命都指挥陈雄、张澄俱充右参将,各率京营兵二千人以往,限三日启行。既而以守臣告急,复命都督李俊、神英充参将,各领兵二千驰往援之。

    第三日弘治帝正式命太监苗逵监督军务,保国公朱晖佩征虏将军印充总兵官,右都御史史琳提督军务,太监张林管理神枪铳炮,都督同知李俊、都督佥事神英充左参将,都指挥同知陈雄、都指挥佥事张澄充右参将,统领京营官军往宣府征剿。

    为了统一号令,命朱晖“宣府大同偏头关及延绥等处游骑等兵,俱听调用,参将而下及各镇巡等官悉听节制,官军头目人等敢有违犯号令者,重以军法处治。其临阵退缩不用命者,指挥以下,就于军前斩首示众,然后奏闻。斩获贼级俱送纪功官处审验,从实开报,以凭升赏,不许冒滥。军中事有难拘常例者,听尔等便宜处置。”

    弘治帝晓得朱晖是个庸才,可是朱晖已经是勋贵之中难得的人才了,打不了胜仗总归不会打败仗。比英国公张懋,成国公朱辅,魏国公徐俌这些庸才都算不上的蠢材,蠹虫已经强太多。

    为了防备,弘治帝又命兵部于团营简兵二万人,令怀宁侯孙应爵、狭西都指挥佥事王戟督操以待之。

    原本应该同为京营参将的武定侯郭良与孙应爵一同负责此事,奈何前些日子锦衣卫查实武定侯郭良嫡子郭勋与锦衣卫看监百户钱宁牵涉教匪去年的孔方兄弟会会票倒账案及青龙脱狱案,已经被下狱。

    此刻京师已经流言四起,人心浮动,一日三惊。甚至传出,鞑靼不日即将兵临京师。

    弘治帝与内阁除了严令东厂,锦衣卫,五城兵马司,巡捕营,顺天府,大兴县,宛平县,严防也实在没有良方。

    就在这纷纷扰扰中,五月二十七日,陈雄,李俊,张俊纷纷飞奴传书,言有人在虞台岭筑坝,趁昨夜今晨暴雨,水淹鞑虏。鞑靼寇境各部全无防备,损毁颇大。

    不是张俊,陈雄等人高风亮节,而是当时各部消息不畅,彼此互不隶属,若是贪天功为己有,事后查明,就是祸事。毕竟宣府巡抚就在左卫城,谁也不敢保证对方会讲什么。

    之后几日消息不断,总算搞清楚是一股不知哪来的明军不但放水,还堵在了边墙上。

    保国公朱晖等求战心切,一改往日拖沓,不等大军完备,就带着一万先锋出京,群臣不由侧目。

    奈何天意弄人,大军刚过土木堡,就遇到了宣府的奏捷舍人。

    “斩首五千三百二十九级,另反正鞑靼草原勇士塞因度杜鲁以下一千八百三十一人,缴获牛羊马匹无算……勋卫郑直,指挥佥事白石,署正千户张荣,副千户张彩,在保定游击将军署都督佥事郑虎所部纳级都指挥佥事郑仟,新开口堡守备廖镗所部舍人廖磊配合下,于弘治十八年五月二十六日夜趁雨于虞台岭东山筑坝,拦古城河放水,淹死无算……阵斩鞑靼小王子第三子阿着、塔布囊火筛以下贵人七人,鞑虏军大溃……首级一千一百级……”郑伟抑扬顿挫的在刚刚挂上风林火山堂牌匾的正堂宣读露布上的告文。

    郑家在京诸位,哪怕是继续守孝的四嫂也来旁听。

    郑宽,叹口气,他们叔侄两辈人的努力,都被这场大富贵给毁了。毕竟小王子的第三子和火筛都被大明杀了。主上如今嘴角的笑容藏都藏不住,可以想见之后的封赏会是多么丰厚。

    却哪里想到,杀二人的正是那个不让人省心的侄子。更想不到,郑直得知被他当小卒砍死的护卫其实是小王子的三儿子也吓了一跳。不是激动,而是后怕,怕鞑靼人发了狠派杀手进京报仇。

    因此才把这功劳卖给了一群人,不但郑虎,张俊,白玉,黄镇有份,甚至还有通过郑虎找来的保国公朱晖。若不是火筛死在边墙的事早就广为人知,没法遮掩的,郑直也会一并卖了。没法子,激情过后,理智重新占领大脑的郑直又怂了。

    郑健一边听,一边捶胸顿足,后悔没有跟过去。若是跟过去了,这就是大富贵了,他才不稀罕考功名呢。

    深藏不露的三太太一边听,一边双手合十不停祈祷,一旁的唐家姐妹则不停安慰;而近日刚刚被确诊有孕的赵家表嫂则是用道门手印祈祷,旁边的十嫂和十七嫂也在劝慰;十一姐和二嫂一边为四嫂顺气,一边抚慰对方;汤娘子则同样劝慰有孕在身的六太太。

    待听到“勋卫郑直”这几个字,全家都懵了,就连稳重的太夫人也是心头一沉。众人得到的消息,一直都是郑虎带着郑仟奉命月初前往宣府增援,然后在前些日子打了大败仗,生死不知。这还没有算嫁去宣府的十三姐,送嫁的郑修,唐玉璞。为此三太太昏过去好几次,十七嫂得到消息,每日都要亲自过门探望。

    郑宽却松了一口气,他身在翰林院,自然晓得郑直也被困在了宣府。可是为了怕吓到一屋子女眷,只好隐忍不发。然后各种稀奇古怪的消息就冒了出来。好在当时母亲就下令封闭家门,有胆敢私下散布谣言者逐出郑家,这才保密至今。

    其实郑宽还得到两条消息,一条是郑直不止阵斩鞑靼贵人七人,而是他一个人杀了一千人。不过有过实操的郑宽是不信的,露布上讲郑直等人一共杀了一千一百人,合着其他人拢共才杀了一百人?那一千人就是站着不动,一个个的砍都能累死人。另外一条是前几日在真定同乡会上听到的,十三姐的夫婿千户杨玉死于乱兵之中。弄得他今日都不敢过来,十三姐这门亲事,他真的想不到会这样。

    二嫂瞅了眼脸色难看的十一姐,不由心中狐疑。刚刚听到郑直的名字,对方整个人都不妥帖了,这似乎不该是对方应有的反应。

    “祖宗保佑。”十五姐的话,将众人惊醒。

    “十七也在宣府?”尉氏看向最近不在她面前露面的郑宽。

    郑宽赶忙起身,言简意赅道“若是从井陉口走,路途遥远。”

    尉氏点点头,一切尽在不言中,身在官场不得不处处小心,尤其郑直得罪了太多人。看向脸色苍白的十七嫂“快,扶着十七嫂。”

    锦瑟立刻走了过去,与顶簪,扶着有些虚脱的汤素娥落座。鹿鸣和早儿也扶着神色疲惫的十嫂坐了下来。

    尉氏扬声道“这事确实凶险,可告文上不是讲了吗,赢了,这就好。”少有的向一众不明就里的后辈解释“只要能在露布上出现,就证明人活着。”

    死人是没有办法为自个争功的,甚至地位不到,力弱者都没有资格。

    “如此,是不是三哥,四哥,十七哥他们都要升官了?”十五姐相当露骨的问了出来。

    “住口。”郑宽冷着脸看向十五姐“赏功罚过,朝廷自有制度,岂是尔等可以过问的?”

    十五姐心里不服气,却也不敢顶嘴。

    “拢归今日是个高兴日子。”汤娘子看向老太太道“这几日大伙的心也揪着,不如今日都去我家高乐一番。”

    “母亲这不是舍近求远。”汤素娥强打精神道“女儿这就让她们准备。”扭头看向顶簪,对方行礼之后,这才退了出去。

    走出外廊这才长舒一口气,她刚刚听到那个冤家也在,心里同样提了起来。却不是为了自个,而是牡丹君。好在神仙保佑,那个欺男霸女的强盗命硬。

    走出屏门,找到安嬷嬷告知对方汤素娥的吩咐。无意中看到一个丫头提着喜饼走了进来“这是哪家要成亲了?”

    “汤叔讲是苏州胡同的曹家下聘……哎呦!”丫头没讲完就挨了顶簪一耳光,摔倒在地。

    “怎么学的规矩,什么不三不四的人送来的都敢收?”顶簪立刻变了脸,扭头看向安嬷嬷“麻烦嬷嬷告诉汤若望,若是觉得咱家的规矩严,可以回南京。”转身走了出去。

    安嬷嬷的脾气也不好,奈何这事她不占理同时也一肚子气,对着被打哭的丫头道“嚎什么?今个儿是高兴的日子,你嚎什么丧?脑子不全的,那曹家的东西你也敢收。”

    十七爷刚刚离京一旬,曹家就来将曹大姐的聘礼退回。十七太太自然没有答应,毕竟十七爷不在家。可是曹家似乎铁了心,先是曹三郎离京,接着十一姐哭哭啼啼的回来了。最后由曹宁出面,找到了太夫人面前。谈了啥,咋谈的没有人晓得,拢归太夫人做主,退了聘。两家都是姻亲,既然曹家执意如此,太夫人自然不会强留。而十一姐则称她只是担心兄弟,这才回来住几日。却忘了,她回来的时候,郑直还好端端的开盲盒呢。

    没过二日就传来消息,已经从郑家退亲的定国公徐光祚去曹家求亲了,今日行的就是六礼中的纳采。

    这下郑家就是再好脾气,也要气炸了。如此,十一姐就尴尬了,很显然曹家一定抓住了对方的把柄,郑家才会如此。十一姐有啥把柄呢?不能问,不能想。

    只是不同于郑家其他各房半真半假,汤素娥这里是真的发了火。按理讲曹大姐悔婚,最高兴的就应该是汤素娥,毕竟如此一来,日后曹二姐进门的事真的遥遥无期了。如此也算为汤素娥去了心头之患,可偏偏她不这么想。汤素娥是皇帝赐婚,哪怕曹二姐日后同样如此,也要屈居她之下。汤素娥担心的是,如此一来,会折损了郑十七的颜面。

    这让将郑直视若生命的汤素娥如何能够忍受?连带着对十一姐也有了不满。

    主子不满,相应的顶簪对曹家更没有好脸色。一个行商,为了贪图定国公府的荣华富贵,竟然推女儿嫁给了疯子。郑家当初为何瞎了眼选了这门亲事?曹三郎如何瞎了眼投了这家?

    有老太太在,不管众人心里如何,这场喜庆总算勉强撑着到了中午才散去。赵家表嫂一到家,唐姨妈特意向六太太求来的管事婆子,腊梅的老娘池铜家的就找了来禀报“老太太,太太,咱家在真定的亲戚来了,只是去了郑家。”这亲戚讲的自然是赵家人。

    各家论各家,在郑家唐姨妈自然不敢被称呼老太太,可这里是对方闺女家,并无不妥。

    “怎么找到这里了?为何不去保定?旁人都在宣府拼命,他在清苑逍遥快活,怎的不带上亲戚?”赵家表嫂今日心里不痛快,再加上如今被哄着找到了当家主母的感觉,立刻道“我这里没银子,让他们另想褶。若是寻了过来赶紧打发走。”

    池铜家的有些尴尬的看向唐姨妈,对方一边为赵家表嫂顺气一边道“不晓得哪来的无赖嚷嚷几句就信了?你家老爷近亲支脉都已经没了,如今就只有他这一支,休要听那些拐子胡言乱语。你也是跟着太太的老人,不晓得远近亲疏?”

    “老太太这可是冤枉了老婆子了。”池铜家的赶紧辩解“奴婢自然是跟老太太和太太最亲。只是,只是那些人已经被翟管家安排到了巷子女东头那处小院住下。”

    赵家表嫂和唐姨妈对视一眼“胡说什么?”

    “奴婢哪敢放肆。”池铜家的低声道“真的是奴婢亲眼所见。”

    “严守门户,不准那些人进门。谁若是不听,就处置了。”唐姨妈立刻道。

    池铜家的瞅了眼不吭声的赵家表嫂,应了一声,转身走了出去。

    “你们去外边。”唐姨妈不等赵家表嫂开口,示意槐花,尺素,锦书几人离开。

    赵家表嫂压住心中的胡思乱想,耐着性子等屋内只剩母女二人这才道“母亲为何如此?”

    “人家既然敢闹一定有所凭借。”唐姨妈轻声分说“你若是想要压住,那就要掏银子。”

    赵家表嫂立刻撇撇嘴,为他赵耀庆,凭什么?可是想到池铜家的讲的后半句,又不免担心“万一……”

    “那位爷会看着我的女儿受委屈?”唐姨妈哭笑不得,拍拍赵家表嫂的手“左右都不吃亏。”

    “女儿想去看看三太太。”赵家表嫂松了口气,可是想到上午在十七嫂那里瞅见三太太的模样,不免担心。

    “见了又如何?”唐姨妈反问“你们二人除了你吓她,她吓你,又能如何?莫让三太太再动了胎气。”

    赵家表嫂一听,叹口气“好吧。”

    却不晓得此刻送走了十七嫂,左等右等都不见赵家表嫂的三太太恨得牙痒痒。

    “您信了吧?”唐小姨妈凑过来为三太太捶腿“她就是要让姐姐和表嫂那里生分了。”

    “你也用不着装好人。”三太太冷着脸看着唐小姨妈“你就是再心比天高,也飞不过我去。”

    唐小姨妈赶紧道“妹妹哪有这意思。”

    “没有最好。”三太太不动声色道“继续讲你们家之前的事。”

    唐小姨妈面色一僵。

    “你若告诉我,从此我疼你。”三太太一张俏脸笑意盈盈,可眨眼间就变成了冷若冰霜“你若不细说,仔细你的皮。”

    唐小姨妈一哆嗦,无可奈何,只好道“她跟人私奔了,那安家哪里肯饶了我们家。我爹和兄弟直接被绑了要送官,讲段驹儿是他们杀了。安家虽然不富裕,可也是指挥佥事,在西安也有脸面。再加上他家在米脂县……”

    “怎么又米脂县了?不是西安左卫吗?”三太太听得有些糊涂。

    “他家本来是那边的指挥,因为宪宗时立了功,所以又得了一个西安左卫佥事。他是庶长子,自然就给了他,算是分了家。”唐小姨妈解释一句“好在我爹在平日里有些过命的弟兄,疏通关系,两边说和,就把我嫁了过去。”

    “原来是这样啊。”三太太不置可否,继续听了起来。

    段驹儿想逃出她的手掌心?做梦吧。至于那个脑子不全的,不去管她,只要自己这里有银子,乖乖的就跑回来了。如今让三太太担心的就两个人,一个是那冤家,另一个就是十三姐。

    至于唐玉璞,分别多年,她和对方又能多亲,不过是因势利导,她需要外边有个信得过的人听用而已。要不要写信给兄长呢?还是等等吧。想到姐姐唐步娇,三太太的眼眯了起来。不过才四十来岁啊,还能生吧?就算不能,抓回来暖暖床也不错啊。

    姐妹?若是摊上唐步娇这样的姐姐,还不如要段驹儿这样的姐姐呢!至少不是有心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