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辛现在唯一需要在意的是修行时间。

    当初他能在人间崛起，是因为封神量劫时牵涉极大因果，圣人之间又互相牵制，以至于无法在他成长起来之前全力出手。

    但出了洪荒，可就没有量劫因果一类的事来牵制敌人。

    虽然青灵子表示愿意鼎力相助，青莲宗也是态度宽和，但帝辛从来不把任何希望放到他者手中。

    洪荒人间流行的一句话就是：天有，地有，圣人有，不如人族自己有。

    他乃人族始皇帝，实力不足时隐忍是应当，但躲在外人身后，却不是他的行事。

    虽然才刚刚来到混沌海，但他很清楚，他的敌人，洪荒的敌人，不会少。

    眼前这个元石，只是一个道心十二楼二层巅峰的存在，就已经敢在青莲宗庇护下对他出手，甚至不惜把明妄这个青莲宗弟子一同灭口。

    那些更高一层的存在，又会如何？

    帝辛知道，盘古当年留在洪荒的三件至宝，觊觎者不在少数，甚至那所谓的“六贤”当中，也会有觊觎者。

    就算六贤本身没有，其宗门已经壮大到如此地步，谁能保证其麾下没有？

    除开六贤，这混沌海中还有好几个实力也不算低的宗门，以及让白目童子数次避而不谈的称霸整个混沌海的势力。

    不算这些，那些如同曾经洪荒魔族一样的魔神，是不是也对盘古留下的宝物有兴趣？

    这混沌海的水，很深啊。

    所以，他需要有足够的时间修行才行。

    就在他心结流转时，一个他许久不曾听到，现在听来甚至有几分陌生的声音，突兀地在脑海中响了起来。

    那不是真正的声音，那是比大道跫音更加玄奥的信息，它在轰鸣，将一段内容如同刻印一般，刻在帝辛的神识之中。

    【命格：鸿运当头】

    【命数：天命不足畏、祖宗不足法、人言不足恤，万事竟成】

    【当前运势：一个小目标，可开启小黑屋。】

    下一刻，帝辛发现自己的意识再一次来到那个巨大的石门面前，但这一次，当石门轰隆隆开启后，出现在他面前的并非图书馆。

    石门之后，是一间小黑屋。

    真正的小黑屋，漆黑一片，似无边无尽，又似咫尺方寸。

    屋中没有任何可以称之为存在之物。

    大道，道韵，灵气全都没有；时间，空间，因果亦是皆无。

    这就是一个真真正正的小黑屋。

    帝辛打量着小黑屋四方，发现在这里甚至如同曾经没有任何实力时一样，神念都无法延伸出周身一寸。

    而他目力所及之处，只有一片漆黑。

    更进一步，他身后的石门已经关闭，他已经完全被这个小黑屋包裹了。

    帝辛并没有慌张，只是开始回忆起一些旧事。

    他一直很好奇，图书馆背后到底是怎样的存在，现在似乎窥见一鳞半爪了。

    这个小黑屋当然不是图书馆背后的力量，这应该只是另一个“图书馆”罢了。

    当然，这里叫小黑屋。

    帝辛淡然一笑，他突然对于那可能存在，也可能并不存在的“背后力量”没了兴趣，专注于眼前，比想那些根本不是现在的他应该考虑之事，才是重点。

    就像青灵子和白目童子到现在都没有告诉他，道心境之上的境界叫什么，不是对方吝啬，而是有些真相本身就是莫大因果。

    没有足够的实力，真相就是灾难。

    当下，帝辛收敛了所有的思绪，就在他静下心来的那一刹那，一束微光从他体内溢出，眨眼间化作另一个他，走到小黑屋中心盘腿坐了下来。

    帝辛一怔，他能感觉出来眼前的另一个自己，是自己神念的一部分，但这个神念与寻常的化身并不同，冥冥之中，他感觉到这一缕神念与小黑屋紧密相连。

    就在此时。

    一行又一行文字迅速在眼前出现，如同流瀑一般刷地，每一个字的出现都直接将相应的内容灌输入帝辛的脑海之中。

    数百万字一闪而过，帝辛的眼神闪烁了一下，就已经明白了有关小黑屋的一切。

    他闭上双眼，一边梳理所得，一边喃喃自语，道：“这小黑屋乃是修行之地，而刚才朕分出的那一缕神念，名为武道真身。”

    “武道真身可以代替朕在小黑屋中修行，推演功法，参悟大道。在这小黑屋中修行的一切时间损耗，皆由‘寿元’代替，非是朕的寿元，而是由朕亲自终结的本源生灵寿元。”

    “朕得了一千年寿元，须臾间就可以让武道真身替朕修炼一千年。不错，这正好解决了朕在外面没有时间修行的弊端。”

    说到这里，他睁开双眼，看着武道真身，淡淡道：“正因为朕斩杀了来到本源世界后的第一个本源生灵，因而这小黑屋才正式出现。”

    武道真身与他对视，一言不发。

    帝辛的目光在武道真身上停留了片刻，随后嘴角微微上扬，道：“修行之路，无处不是凶险，无处不是考验。”

    “所谓本源生灵，神魔修者是，堕落的魔神是， 混沌兽也是，但生灵本身不是重点，重点是朕若为寿元而杀戮，那么必落入当年罗睺和冥河所走过的歧路。”

    他顿了一下，哂然一笑，道：“不，当年罗睺和冥河以杀证道，在洪荒走不通，不等于在这本源世界走不通。”

    “所以，不管是朕真的走入杀道，还是朕为了避免走入杀道而念头不通达，皆会落下下乘。”

    “果然，这修行之路处处凶险啊。”

    小黑屋里没有任何反应，只是虚无的漆黑与空寂的沉默。

    帝辛从一开始就不指望有任何回答，他也根本不需要任何回答。

    在沉默了片刻之后，他再次开口，道：“从元石处所得寿元为几何？”

    这一次，小黑屋有了回答。

    一行大道篆文化作金纹之符，出现在帝辛的面前。

    【混沌龙龟，道心十二楼二层巅峰，所得寿元一千元会。】

    帝辛一怔，喃喃道：“一千元会？听起来不少，但对于混沌神魔而言，却少得可怜，难道这元石有什么……哦，朕明白了。”

    话到一半，他已经明白过来。

    洪荒众生也好，本源生灵也罢，其寿元长短，除了与种族、境界相关以外，还有一个其实很少会被在意的细节。

    那就是修行这件事本身。

    在洪荒哪怕证道混元，与天地同寿，说的也是一直在修行的状态下，如果完全停止修行，那寿元也有上限。

    毕竟正常情况下，哪个修道者会莫名停止修行，空耗寿元呢？

    帝辛嘴角微微一动，喃喃道：“当神魔被击杀的那一刻，自然就已经终止了修行，寿元就固定下来了。这……很合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