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天色已暗,坐在床边的他长长舒了一口气,她看不清他的表情。
“然后呢?”见他久未开口,她忍不住开口询问。
他抬头望向窗外,眼神幽长而深远,嘴角噙着一抹笑意,“之后也发生了不少事情,不过我现在没精力去回想,以后有机会再和你说吧。”
她从床上坐了起来,看着他说:“故事很精彩,一点也不无聊。”
“我的前半生,痛苦又罪恶,其实你与我一样。”他站起身来看着她,二人四目相对,“让我想想,如果未来有一天我也想死了,我就死在理葬你的地方,如何?”
她点了点头。好啊,当然好,这样她就不会寂寞了。
想着,她默念了下他的名字——薛杭。
在她少之又少的人生履历中,记下的人名屈指可数,而如今“薛杭”二字已在其中占了位置。
他伸了个懒腰,略带疲惫,“我去街上买些吃的,顺便给地底下的那个家伙准备些东西。”
说着便推门而去,旋即传来的是一阵急促的电瓶发动的声音——她差点忘了,他们在不久前“偷”了一辆小电驴回来。
待电瓶声彻底远去,她原本平静的心突然像被揪起来般颤抖,瞳孔瞬间放大,心跳莫名加速——这是她产生恐惧的表现。
她好久没有这种感觉了,这是从多年前就形成的条件反射,不过自从那个男人离开,她再没有过这么重的危机感。
那个男人在两年前离开组织前往国外,在此之前他一直是让她为之恐惧的存在。
而如今,这种熟悉的感觉再次涌上心头,她的第六感一向很准,不出意外的话,那个男人回来了,不仅回来了,而且就在屋外。
清道夫,好久没见了。
她收敛起惊慌失措的情绪,恢复了寻常的平静,终于还是推门迈了出去。
他还是那副模样,只是如今留了胡子,显得更成熟了些,没记错的话,这家伙也快三十岁了。
他的眼神还是叫她忍不住打了个颤栗,她还以为他不会再回来了,还以为这辈子都不会再见到他了……真是阴魂不散啊。
这个家伙什么时候才能死啊.
“空,好久没见了。”他朝她挥了下手,笑眯眯地说,“我可想念你了。”
这低沉柔软的嗓音再熟悉不过,可简单的问候从他嘴里吐出来却像道催命符,让她忍不住心头一颤。
该死,两年过去她还是没能忘记这个家伙的可怕。
她扫了一眼与他一同前来的六个白衣少年,清一色是欧洲面孔,估摸着都不超过十八岁,其中一个更是只有十二、三的模样。他们穿着纯白的衣裤,面无表情,若不是眼睛会时而颤动,她还以为这都是机器人。
以她在星火馆待了十几年的经验看,这几个少男少女都是从小经过训练培养成的杀手,每一个人的眼神都空无一物,那些掩藏在白衣之下的身体却蕴含着巨大能量,压迫感和危机感不请自来。
很显然这两年他没闲着。
“回来干什么?”她从不相信他的鬼话,开门见山地问,看着他的眼神都充满了警惕。
“老大叫我回来的,顺便来接你回去。”他的笑容褪去,抬起手来一挥,冷声说了句,“拿下她。”最后一句话是用英文讲的。
话音刚落,那六个少年像被按了开关的机器人,一瞬间启动,几乎在同一时间冲向了形单影只的她,速度出乎意料的迅速。
有点意思啊。
她拿出了一直藏在身上的美工刀,抬手朝那些少年刺去,毫不留情。
那些少年都还没来得及触碰到她的身体,就被她手上的美工刀割断了喉管、贯穿了心肺,他们快,她比他们更快,想近她的身没这么容易。
她混迹于几个白色身影中,这一刻仿佛让她回到了从前那些暗无天日的日子。
无数的鲜血喷溅到她的身上、脸上、眼睛里,周围的所有人都是敌人,只有不停地战斗杀戮才能活下去,太痛苦了。
眼前这些少年虽说有血有肉,但早已被清道夫教化成人形武器了,继续活着对他们而言并无意义,倒不如死了痛快。
没用多久,六个少年就已经变成倒地不起的尸体了,他们的面容依旧平静,眼神里黯淡无光。
鲜血染红了他们的衣服,那尚还温热的血液是他们活过的证据。
她收起了浸满鲜血的美工刀,平复了一下微乱的呼吸,接着看向自始至终都在一旁看戏的清道夫。
他刚才似乎说,要来接她回去?去哪?星火馆?那地方她一刻也不想再待了。
“不愧是你。果然,谁都比不上你。”他满意地点点头,接着道,“跟我走吧,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