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兆年愣了许久,晌久才说:“薛公子聪慧过人,老朽来宁城,就是为了寻我那个不知归家的逆子。”
“令郎长什么模样?虽然我也刚到宁城不久,但经常跑来跑去的,说不定见过呢。”薛杭说。
于兆年从箱笼中拿出一张宣纸画像,小心翼翼地递过去,说:“犬子名叫于大树,半年前离家,他寄回去的最后一封信,地址就在宁城。”
薛杭瞥了一眼那张画像,上头的男子估摸着不过二十四五岁,一头寸头瞧着精神奕奕,面貌同于兆年五分像,也算得上是英俊潇洒。
他摇摇头,说:
“看来我帮不了老先生的忙了。宁城繁华,每天人流来往就超万数,说不定令郎已经去到别处了。”
“不,他就在宁城。”于兆年却是坚决地说:
“薛公子没见过无碍,这本就是老朽的家事,待老朽给薛公子治完病,老朽再去找便是。”
对于这个执着的老头,薛杭有些无奈,但他管不着这些,他现在只希望,这个老人能医好他身上的“病”。
抵达殡仪馆时夜已经深了,所有的灯都暗了,他只能打开卡车的前照灯照明。
“薛公子,这里是……”于兆年看着眼前的殡仪馆,有些疑惑。
“这里是我工作的地方,我是这里的收殓师。”他一边说着,一边将运回来的三具尸体拖往冷柜。
看着薛杭费劲的模样,于兆年忍不住上前帮忙,问道:“只有你一人吗?这些冰棺未免有些沉重了。”
话音刚落,王有庆房间的灯就亮了起来,一脸倦意的王有庆打开窗户朝底下大喊道:
“臭小子!回来这么晚,还打扰老子睡觉!灯开那么亮干什么?!”
于兆年被吓了一跳,他看向二楼窗口处的王有庆,问道:“那位是……”
薛杭面无表情,继续搬运着冰棺,说:“王有庆,我的‘师父’。”
于兆年忍不住惊讶起来,“师父?他不帮帮你吗?”
他不说话,只冷笑一声。
一老一少很快便把三个冰棺放好了,待薛杭锁好门后,李世伟却突然出现在了身后。
他穿着一身睡衣,不屑地上下打量薛杭,说:
“不就是三个货吗?我说怎么去那么久,原来是带了个老头回来,你口味还真特别啊。”
“关你什么事?”薛杭冷着脸说。
“你,我管不着,但这个老头……”说着,李世伟不怀好意地看了看于兆年,接着一脸嫌弃,地说:
“你这是捡了个乞丐回来?当我们这儿是收容所吗?师父知道了肯定扒你一层皮!”
李世伟欲转身离去,于兆年赶忙拦住他的去路,“咻”的一下晃到了他面前,笑着说:
“这位公子,薛公子并非要收留老朽,只不过我们有私事商议,明日,老朽保证,明日天一亮,老朽便离开。”
李世伟还没反应过来,于兆年便来到了他的面前,他不禁被吓得往后退了几步,甚至都没听清他讲了什么,只是呆滞地看着于兆年。
薛杭自然也注意到了于兆年过于灵活的腿脚,他上前拉着于兆年往住所走去,一边说:“老先生不必理会他。”
直到两人走远,李世伟才反应过来,他的脸色从惶恐到厌恶,最后一脸怨毒地看着薛杭离去的方向。
而另一边被薛杭带走的于兆年却是一脸不解,他说:
“薛公子,你的那位师父,和刚刚那位公子,瞧着都不像什么好人啊。”
“好人?他们当然不是。”薛杭一脸淡定,甚至嘴角还挂着点点笑意。
“他们似是对你处处为难,既然如此,何必待着这里受苦?”于兆年说。
薛杭突然转头看向于兆年,即便此时是昏暗的夜间,依然能看出这张脸的狰狞恐怖。
“老先生,我这张脸,除了干这个,没有别的地方要我了。”他说。
想当初他来宁城找工作,处处碰壁,人们一看到他的脸便拒绝了,还好这家殡仪馆愿意收他,不然他就要同于兆年一样,身无分文、流落街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