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昭昭朝外努努嘴，“这不是来了吗？”
鬼王气势汹汹望着闯进来的四人。
陌颜一身千年冰蚕丝织就的白色纱袍，红色的红颜泪格外耀目，张扬地在半空飞舞，鬼王眸光顿住，连语气也变得不善。
“是你。”
说起来他能坐稳鬼王这个位置，还多亏了眼前之人。
只是没想到他那个儿子还真有本事，将原本魂飞魄散之人重新凝魂聚魄，转世重生。
陌颜看着眼前的鬼王，不明白为何他这个语气，看见自己不惊不怒甚至一脸平静。
身后跟着的陌玄机一脸无辜，手心拿着张明黄色的符箓，远远看去遮住了半张脸。
绪梓桑一如既往挡在阮行鸢身前，一只手在身后握住了她的手腕。
阮行鸢则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陌颜一身凌厉极有气势，她的红颜泪在鬼界有如神助，平日里一分的功力在这里能发挥出十分，甚至感受到与红颜泪灵魂般的契合，仿佛它就是为自己量身打造，是自己身体的一部分一样，一人一灵配合无比默契。
“交出命魂书，饶你不死。”陌颜一身煞气，像是来挑战鬼王的女罗刹。
而鬼王看着她面露不善，眼中隐隐有忌惮。
隐在暗处的顾昭昭看见那抹忌惮，脑中高速运转。
鬼王这个境界的人，听闻几百年前便得到仙位，只差托付轮回便可位列仙班，如今也算个半仙之人，怎么会忌惮陌颜？
红颜泪漫天飘扬，像是回到自己的主场，比平日更嚣张几分，甚至隐隐带着炫耀，那明亮的红将整个鬼界都照亮了。
顾昭昭的目光落在红颜泪上，很快发现陌颜现在强的可怕，她在鬼界修为被压制到只有原来的三分，而陌颜却像不减反增。
比红颜泪更可疑的，是陌玄机微微躲避的目光。
他怕被鬼王看见。
顾昭昭摸着下巴，心上轻笑，看来她猜的没错，陌玄机是那个玄祭。
陌颜丝毫不知自己身后之人与眼前鬼王之间的关系，顾昭昭却在刹那想明白许多，看着陌玄机的眼神也突变。
鬼王狞笑看着陌颜，很久没人这样不自量力地前来挑衅了。
“猖狂小儿，今日便要你为自己无知付出代价，在我鬼界地盘，还敢出言不逊，真是天大的狗胆。”
一柄双头鬼骷叉出现在手心，上方三叉悬着一个骷髅，眼中射出幽幽冥火，下方同样是锋利的三叉，看起来凶厉又残忍。
一旦被近身，一叉三血洞，微微翻转搅动，便生不如死血肉模糊。
顾昭昭眉心拧了起来。
她因为自身实力大大受限加之对鬼界不熟悉，因此一直保留着体力，至少尽量减少打斗。
可陌颜为何这般有恃无恐？
直接挑衅鬼王，便是她自己也没把握全身而退。
归屠看出顾昭昭与门外挑衅之人相识，将她与云溪按住，隐匿在阴影里低声道：“别冲动。”
顾昭昭将肩膀上的手拂开，睨了他一眼。
门外很快响起打斗之声，陌玄机手指灵动翻转间，巨大的阵法自脚底启动，将几人脚下的宫殿与外界分割开来，像是自成结界，外边的援军进不来，里面的人也逃不出去。
顾昭昭与陌玄机在黑暗中眼神触碰，那双淡色的瞳仁反射出犀利的精光，带着些许疯狂。
看见顾昭昭，他反而扯了扯嘴角，眼神中大有一种破罐子破摔的有恃无恐感。
这是不装了？摊牌了？
顾昭昭不理解陌玄机的脑回路，只是单纯觉得眼前人笑得让人毛骨悚然。
他低声说着什么，顾昭昭耳尖微动，听见那句“谁也别想把我和她分开”。
脚下阵法发出白昼般的强光，鬼王瞬间从半空中掉落下来，捂着眼睛怒吼，“你对我做了什么，这是什么！”
他一直闭着眼睛挥舞手中的武器，妄图将所有人都捅死，手中鬼气凝结四处攻击，杂乱无章地，顾昭昭不得不带着云溪四处躲避。
这一动，刚好被陌颜几人看个正着。
她听见三道不一样的声音喊出了同样的话，“大师姐？”
“大师姐！”
“大师姐！”
对顾昭昭为何出现在这里感到疑问的是陌颜，而另外两道略微震惊带着惊喜的声音，则是绪梓桑和阮行鸢的。
陌玄机一如从前冷着脸一言不发。
陌颜没察觉到什么。
但以陌玄机的敏锐，不会认为顾昭昭什么也不知道。
光是她看自己的眼神，陌玄机便有一种黑暗的灵魂被迫在阳光下公开处刑之感。
他害怕顾昭昭张口说出些什么打破他与陌颜平静温馨的现在。
然而眼前还有更着急的事，那就是发疯的鬼王。
哪怕眼睛受损，他的攻击也只强不弱。
陌颜的红颜泪从四面八方将鬼王紧紧缠绕，直至其动弹不得，连其手中的武器也被陌玄机一道符箓给封住，化为小小的一柄，静静躺在他的手心。
这下有了和鬼王谈判的资格。
阮行鸢眼底含泪，她的母亲，她的族人有救了。
绪梓桑看了她一眼，一只手轻轻拍着她的背，目光仍在留意眼前被束缚住的鬼王，心思却纷纷落在阮行鸢身上。
陌颜勒紧了红颜泪，一把将鬼王甩至身前，语气间满是威胁，“命魂书。”
顾昭昭神色复杂，她刚把命魂书还回去。
鬼王大笑嘲讽，“我鬼界之物凭什么交给你这无知小儿。”
“玄机，给我搜。”陌颜一声令下，陌玄机手脚麻利向前。
鬼王眼睛被强光照射，一时半会模糊不清，但他却感受到一种熟悉之感。
人类的手在他身上摸来摸去，没一会便摸到他放东西的储藏腰带，将命魂书拿了出来。
鬼王语气森然，“区区人身也敢碰鬼界的东西，小子，别怪我没警告你，识相的话赶紧给本王放开，否则代价不是你能承受的起的。”
回应他的，是陌颜勒紧了他脖子的红颜泪。
陌颜拿着命魂书看向顾昭昭，好看的眉头皱起，“怎么用？”
顾昭昭既然也在这，说明她也是为了命魂书而来，否则鬼界还有什么值得她踏足。
顾昭昭微微一笑，走至鬼王身前，“前辈，我答应你的事已经做到了。”
接下来的事，可就与她无关了。
鬼王身躯一震，答应他的事，他的继承人自己会来。
难怪他刚刚有种熟悉之感。
合着那小子真是他儿子。
他眉心涌上巨大的怒火，即使看不见，也准确找到了陌玄机的方位大骂，“臭小子，你丢下鬼界五百年，一回来就跟你老子整这出，真是反了天！”
若不是玄祭是唯一命定的掌管轮回之人，他也不会一直待在鬼界无法飞升。
陌玄机眼神无辜地看向陌颜，“师姐，这人怕不是被你打傻了，得了失心疯，什么老子小子的，听不懂他在说什么。”
陌颜护在自家师弟身前，“老匹夫不要妄图转移注意力，快说，命魂书怎么用。”
顾昭昭自己打开过命魂书，这东西在她手上就是一卷废纸。
于是苦恼道：“既然是鬼界的东西，或许只有鬼界人能用。”她话并未说完全，这并非普通的宝物，而是在鬼王手中掌管轮回记载的东西，世间所有人的前世今生都在上面，怎么看都不会是寻常人能碰的东西。
或许只有鬼王能用。
她眼神轻飘飘略过陌玄机，发现那小子薄唇抿成一条直线，看起来格外纠结。
顾昭昭话音刚落，鬼王便冷哼一声，“把我放开。”
命魂书是他的东西，不会听命于任何人。
就算从他手中夺走，也只能看见自己的轮回经历，除此之外不会有任何用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