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一个人来的啊?”
“那你狂个甚啊?”
“道已经帮你点好了,照做,我们保证你安全返回。”
“敢讨价还价,哼哼。”
“你有可能,出不了这个茶舍。”
这时,那名叫做鲤鱼哥的男子,又开始发威了。
他名字叫鲤鱼,其实还挺喜庆吉祥的。
但发起威风来,像条鳄鱼。
乱咬人。
咱也不知他这名字咋起的。
还红鲤鱼呢?
人与名,根本不搭配。
哪怕叫八爪鱼,也比叫鲤鱼霸气些吧?
貌似听陈之初提到过,这家伙在昌平挺有名气的。
而且,他开的是大s,尾号几个8!
噢,这个大s,当然不是湾岛的那个女明星大s!
说的是奔驰。
“鲤鱼哥是吧?”
“兄弟给你倒杯茶。”
“大哥,我很好奇,咱这名字是何来由?”
“不瞒你说,我老家住在黄河边,对鲤鱼有着一种特殊的亲切感。”
“黄河鲤鱼甲天下嘛。”
“而且我对鲤鱼的习性,非常了解。”
“鲤鱼属于中、大型鱼类,它喜欢深藏在水底,警惕性强,轻易不会出啥动静。”
“所以才不容易被人捕捞到,或者被钓鱼人钓上岸,炖了吃了。”
我倒是也没有直接跟他杠。
反而一脸恭敬地,帮他斟了一杯茶。
毕竟人家是前辈嘛。
比我大十好几岁呢,老江湖。
但我这意思也算是表达的比较明白了。
你应该人如其名,像鲤鱼一样,潜伏在水底,别轻易冒泡。
人家徐主任的事情,你老跟着掺和啥?
惹急我,把你炖了吃了!
没想到这个鲤鱼哥虽然狼话连篇,却居然没明白我话中隐藏的寓意,反而冲我粗犷地一乐:“我这外号的由来,那绝对你们想不到……”
徐永升轻咳了一声,止住了鲤鱼哥的话。
也算是向他示警:你别被这小子给带偏了。
“我来帮鲤鱼哥解释。”
“赵龙啊,你别看鲤鱼哥在江湖上打拼多年,财富、地位让人羡慕。”
“他随便跺跺脚,整个昌平都得地震三分钟。”
“狠人一个。”
“可其实,他小时候啊,是个结巴。”
“有人就建议他,让他多练练绕口令,他就接纳了。”
“他也勤奋,每天都练,尤其练的最多的一句,就是‘红鲤鱼绿鲤鱼与驴’!”
“就这样,别人就开始管他叫红鲤鱼了。”
“很有趣吧?”
“不过鲤鱼哥起初并不认这个绰号。”
“所以最开始叫的那几个人,要么唇裂了,要么腿折了,要么眼睛瞎了……”
“直到后来,他觉得这名字还挺雅致的。”
“于是慢慢就接受了。”
“能接受这么个名字,不容易啊。”
“这预示着鲤鱼哥的大胸襟,大格局。”
徐永升显然比这个江湖老大鲤鱼哥,要精明的多。
他借阐明红鲤鱼这个外号的来历,很柔顺地带出了这位黑道大哥的实力、霸气与狠劲儿。
其实也是在间接对我上眼药。
意思你:你别拱他火,惹急他,他真干你!
领导就是领导。
看似说笑,其实却是威慑你于无形。
“哎呀,听徐主任这么一说,那兄弟更有些愧疚了。”
“你看,作为晚辈,也在江湖上待了一段时间了,居然没听说过鲤鱼哥的大名?”
“是不是该罚?”
“那我就借郭老板的茶,以茶代酒,自罚三杯!”
我一边笑眯眯地说着,一边开始拿过小茶壶,自己为自己倒茶。
嗖嗖嗖,三杯下肚。
“嗯?不对呀,这才几泡啊,茶都败了,没味儿了。”
“徐主任,要不咱换一壶?”
“实不相瞒,兄弟口味重啊。”
“就喜欢喝浓茶。”
“而且这杯子,太小了,喝起来不过瘾!”
“我们这些江湖浪子,跟您徐主任不一样,我们整天打打杀杀的,吃饱了上顿没下顿。”
“真就没您这雅兴,慢慢品。”
“我们喝茶,就是单纯为了解渴。”
然后我就顺势发挥起了自己这滔滔不绝的口才。
谈判嘛,有时你就得会虚张声势。
就得会骨头里面挑刺儿。
掌握话语权。
别让对方觉得你好说话,好欺负。
这样一来,对方再提什么无理要求时,就会抻一抻了。
“那你想换什么茶?”徐永升笑问。
“太平猴魁!有吗?”我转而看向茶楼郭老板,试探地问道。
没想到这位郭老板也是个人精,当即拿茶叶做起了文章:“原来这小兄弟喜欢喝太平猴魁啊!猴魁,当然有啊!但太平,就要靠你自己争取了!”
这是一种高明且丝滑的暗示。
意思是,你要想求个太平,就得按我们说的做。
他倒是挺会借话点人。
“郭老板,你这茶馆离我们基地挺近的。”
“我看你这生意也挺冷清。”
“这样吧,有机会我跟兄弟们说一声,让他们都过来捧捧场。”
“来个百八十号,还真没问题。”
“你放心,他们来了只喝茶,不多嘴,也不闹事儿。”
“就是单纯的给您捧场。”
他会含沙射影。
我赵龙也会。
你想震慑住我,我岂能就范?
我赵龙是来跟徐永升谈判的,不是来听你们两位黑道大哥讲课的。
你们在江湖上有名有份儿,手底下有人。
我赵龙也有!
我随随便便就能招呼百八十人!
一怒之下,砸了你这茶楼,也犹未可知。
所以你就老老实实待着,当个看客,能不多嘴就别多嘴!
祸从口出嘛。
郭老板是老江湖,自然听出了我这番话的弦外音,不由脸色一沉,朝外面大喊了一声:“翠花,拿一盒猴魁进来!有个小兄弟想尝尝!”
很快,那名女服务员,便拿来了猴魁。
其实我不太懂茶。
平时喝的最多的是茉莉花。
至于猴魁嘛,纯粹是为了找机会,掌握一定的话语权。
不然老被他们牵着鼻子走,哪行啊?
但我在当兵时,确实喝过太平猴魁。
是安徽黄山籍的一位战友,让家人寄过来的。
据说这茶,产量极低。
上好的猴魁能卖到几千、上万一斤。
很快,这郭老板亲自动手,换了一壶猴魁。
这过程中,徐永升和红鲤鱼也没有急着,再提什么赔偿的事情。
谈判嘛,是一种特殊的博弈。
谈判,其实也是一种互相试探的过程。
“不对,味儿不正。”
“郭老板,容兄弟说句实话。”
“您这猴魁不怎么正宗啊,一股树叶子味儿。”
“我当年在部队时喝的猴魁,那口感是相当清新,入口丝滑,兰香幽醇。”
“而且,正宗猴魁两头尖,不散不翘不卷边。您这个,外观都不太符合,下次进货的时候,您可要让伙计擦亮眼睛喽。”
“这玩意儿,老贵了。”
“对了,徐主任,您见多识广,也给品品。”
“还有鲤鱼哥,你也别闲着,咱们都帮郭老板把把关!”
我借用茶叶之名,开始不停地和稀泥。
就是要杀一杀他们的士气。
先让这个郭老板,哑巴吃黄连。
同时也是在告诫他们,你们给徐永升帮腔可以,别触碰到我的底线。
我赵龙,吃软不吃硬。
“草,你装什么装啊?”
“刚才你还说,自己不懂茶,就是喝来解渴!”
“现在你又在人家郭老板一个专业人士面前,挑三拣四,班门弄刀!”
“你小子,毛病忒多!”
“在我和郭老板面前,你还摆什么臭谱?”
“按说,你都没资格坐着!”
那红鲤鱼盯着我,眼皮一阵飞跳,终于开腔暴发了。
他按在茶台上的一只拳头,也攥了起来。
气势汹汹,表情犀利。
“靠,您说什么?”
我柔和的表情,瞬间就凝固了。
原本从我一进门,就看这叫做‘红鲤鱼’的黑道老大,极不顺眼。
人家那郭老板,就能听懂话外音,已经沉稳多了。
很显然,红鲤鱼听不懂。
就特么会耍横。
出于过错方,我一直忍着。
现在我不想忍了。
我要摊牌!
“您说我,没资格坐这?”
“麻烦你睁大你的鱼眼,好好瞧一瞧!”
“我和徐主任都是当事人,郭老板是这家茶楼的老板,过来陪个茶也在情理之中。”
“你呢?你来干什么来了?”
“这里有你没你,我和徐主任照样能谈事情。”
“想好好待着,就尽量少说话,就当你是蹭茶喝来了。”
“不想待,出门右拐!”
我瞬间反客为主,跟这条臭鲤鱼撕破了脸皮。
因为我算是看明白了。
有他在,这谈判根本没法进行。
他通篇就只会一个套路:玩横的!
那我也只能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