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是石楠花的香水！”
    米亚自信满满，眼神清澈又愚蠢。
    迪奥松了口气，状似自然地伸手：“就是香水。快把它还我。”
    “竟然会有石楠花味的香水？这也太难闻了。”米亚摇摇头，脸上满是疑惑。
    迪奥把手往前伸了点，声音有些发抖：“那、那个，能请你还给我吗？”
    “好哦。”虽然疑惑迪奥为什么突然用敬语，但满足了好奇心的米亚，还是乖乖还给了他。
    迪奥慌忙把纸团好，提起的心刚放下来。
    就在这时。
    米亚白嫩的小手伸到了迪奥面前。
    “这香水还挺有意思的。能给我抹一点吗？”
    脸红得快冒烟，一通头脑风暴后，迪奥决定——
    逃跑。
    平日里冷酷的黑帮老大，像只受惊的兔子，顶着米亚懵逼的目光，在摔了三次跤后，跑没了影。
    “这孩子，咋老是毛毛躁躁的……”
    米亚摇摇头，打了个哈欠，躺到了迪奥的床上。
    被子很软，上面有像是玫瑰花的香味。
    迪奥也太讲究了，连被子都是香的。米亚缩进被子里，美滋滋地占了人家的床，做起了梦。
    梦里，她见到了小时候的迪奥。
    毛绒绒的金发，白嫩嫩的小圆脸，像个肉松糯米团子。
    米亚搬了张板凳站在灶台前烧饭，小团子板着小脸走了进来。
    米亚扭过头，朝他笑了笑：“怎么啦？快出去，厨房热。”
    迪奥垂下头，脸颊泛红：“没什么……我就是，呃，进来盯着你，防止你偷吃。”
    米亚眨眨眼，在大脑中翻找出了记忆。
    那时她刚来这边，还用不惯这种原始的炉灶，烫伤了手好几次。
    见状，肉松团子提出了“你太笨了，以后我迪奥来做饭”的建议。米亚当然是不同意的，这么小的孩子，连泥巴都玩不明白，怎么可能让他做饭。
    被拒绝了好几次后，迪奥转变了策略，改为在做饭的时候，找借口进来盯着她。
    “怪力无脑大猩猩，起来！”
    米亚被踹了一脚，从梦里醒来，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看到大只了许多的迪奥正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她。
    迪奥别过脸，耳垂不知道为什么红红的：“你睡了半天了，快起来特训。溺水、上吊、放血、挨打，选一个吧。”
    “迪奥，还是小时候的你可爱。”
    “？？？”
    “别吵我，我要回梦里找乖巧可爱的肉松团子。”
    “发什么神经，起来特训！”
    狠狠拧了拧大腿，眼眸泛起水雾，米亚可怜巴巴道：“能不能……”
    “不能。”迪奥冷声打断，看天看地，就是不看米亚，“快选。别用你跳蚤般无聊的犹豫浪费本迪奥宝贵的时间。”
    “那、那、那……”眼珠子转了转，米亚咬牙道，“放血吧，可以舒舒服服地躺着。”
    “行。”迪奥逃似地快步离开，中途还差点又摔一跤。
    很快，迪奥拿来一根连着胶管的粗针头和一个小桶。
    新上任的黄毛护士意外地熟练，针头插进米亚上臂肘窝，只一次就扎对了血管。
    米亚惊讶道：“你啥时候学的这手？”
    迪奥淡淡道：“昨晚学的，扎了好个几人。”
    “虽然很感动你对我的爱护，但还是为那几个倒霉鬼默哀半秒……”她顿了顿，愣住了，“你不会用的都是这个针头吧？”
    这个年代还没有血液传染的概念，要是迪奥扎到个有病的……
    迪奥皱了皱眉：“我怎么会让你跟那些蠢货用同一个针头。”
    “谢谢你。”米亚松了口气，顺便跟迪奥科普了点医学常识，不过看他敷衍的表情，也不知道信了多少。
    血液像一条蛇，钻进胶管，绕着胳膊爬行，滴到下方的小桶里。
    少女的皮肤渐渐失去血色，白得刺目，宛若初春的雪，雪白又脆弱；鲜血不紧不慢地流淌，红得耀眼，犹如草莓的汁液，酸涩又甜美。
    滴答滴答……
    时间缓缓流逝，白的更白，红的更红。
    迪奥盯着那猩红的蛇，眼神逐渐恍惚。
    身体发冷，米亚轻声道：“冷，要抱抱。”
    “忍一忍。”迪奥给她加了张被子，语气冷淡。
    “谢谢……”有些困了，米亚往本属于迪奥的被子里缩了缩，感受着令人安心的气息，睡了过去。
    这一觉睡得很沉，等米亚醒来，天都黑了。
    她看了眼床下，发现装血的桶不见了。
    “吃吧。”迪奥塞给她一碗番茄牛肉意面，“怎么样？有用吗？”
    米亚感受片刻，摇头道：“不行……没有变化。”
    “已经抽了一整桶了，再抽说不定会死人。”迪奥揉了揉太阳穴，“对了，僵尸出现的那天，你的胳膊很快就变回去了，而我是最先赶到的。”
    “啥？”
    “也就是说，兽爪的事只有我们俩知道。你别往外讲，要当成底牌，懂吗？天知道那个吸血鬼组织里除了僵尸，还有什么怪物……”
    “那个，为什么僵尸是怪物，而不是替身能力啊？”
    “直觉。”
    “嘎？”
    “笨蛋是不会懂的。”
    “噢……”米亚耷拉着脑袋，慢吞吞地吃意面。
    “啧。”迪奥皱了皱眉，“那个妖刀的洞穴，已经挖开了。我先派几个人进去探探，后面再带你去。”
    听安迪的父亲说，洞穴里面似乎有危险。希望情况别太复杂吧，她好想快点进去捡那把妖刀。
    “好耶~”眼睛亮了起来，米亚吃东西的速度快了不少，“抽血好难受哦，想要补偿。”
    迪奥警惕地后退：“说说看。”
    “可以和我去拍照吗？”少女扬起温暖的淡笑，湿润的眼眸里满是期待，“想要留下纪念，和你在一起真的好开心。”
    “不要。”迪奥面露不屑，脸颊染上红晕。
    “不会吸走灵魂的啦，那是迷信。”
    “不是这个……”
    “好嘛好嘛~”米亚眉眼弯弯，声甜如蜜，手臂变成兽爪，“或者，我绑你去？”
    震惊于米亚恃强凌弱的无耻，迪奥瞪大了眼睛。
    “去不去，嗯？”
    “不要脸……”
    在绝对武力的胁迫下，迪奥纠结许久，最终咬牙切齿、勉为其难地同意了。
    后面的几天，米亚又抽了好几次血，都没有用。不过，迪奥给她准备了碳炉、热水袋和厚棉被，倒是没那么冷了。
    再一次从失血的昏迷中醒来，米亚发现替身依旧没有变化，不禁叹了口气。
    可怕的僵尸、身份不明的齐贝林、隐藏在暗处的庞大组织……
    它们就像迷雾中的达摩克里斯之剑，不知何时会落下，戳她个透心凉。
    “不舒服还是饿了？”守在旁边的迪奥放柔嗓音，塞给米亚一碗奶油鲑鱼意面。
    眼睛一亮，米亚翻了翻，发现里面都是鱼腹，除了两只鱼眼睛外，没放任何边角料。
    之前她还在码头搬砖的时候，家里做过一次奶油鲑鱼汤，那时为了省钱，放的都是鱼头、鱼尾之类没肉的部位。
    钱真是好东西啊……
    “饿了。”美美地嗦了口面，奶油裹着三文鱼和意面，奶香浓郁，鲜美软嫩，米亚瞬间感觉活过来了。
    “吃慢点，妈妈教过的礼仪呢？”
    “我是猩猩，听不懂人话。”
    “……”
    “迪奥，别怕嘛，大不了坐船逃跑，咱们日不落帝国哪里没有殖民地。”
    “跑个屁。好不容易打下来的基业，怎么能放弃。我事后也封了口，事情应该还没糟糕到那一步。”迪奥斜她一眼，疑惑道，“你为什么会觉得本迪奥会害怕？蠢死了。”
    米亚歪歪头，软声解释：“听史比特瓦根说你最近胃口不太好，我还以为是压力导致的……”
    眼神闪了闪，迪奥下意识看向米亚抽完血的肘窝：“没事，我在外面吃了。”
    “下次能不能给我带外卖？”
    “外卖是什么？”
    “就是一只黄色袋鼠送过来的包装好的食物……”
    和迪奥一搭没一搭地聊着，米亚吃完了意面。迪奥收走餐具，盯着她漱完口，才离开。
    疲惫地躺在床上，米亚望着迪奥的背影，迷迷糊糊道：“桶里的血你扔哪了？医疗垃圾不可以乱扔哦。”
    迪奥僵了一下，缓缓回头，弯起嘴角：“都处理掉了，不用担心。”
    他的表情看起来很温柔、可靠，但不知为何，米亚莫名感觉有点诡异。
    迪奥发神经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米亚没有在意，闭上眼睛睡了过去。
    既然抽血不行，那就只能试试别的。
    溺水、上吊、挨揍……各种刑罚米亚都试了一遍，就差直接去十八层地狱逛街了，替身还是不理她。
    几天后。
    又一次精疲力尽地昏迷，米亚浑浑噩噩地沉入梦中。
    白雾弥漫，她见到了那神秘的巨兽。
    巨兽低下头，白雾宛如柳絮，被它刮起的气流卷走，露出它的眼睛。
    漆黑的眼眸闪着光，呈现完美的椭圆形，像手工精心打造的弹珠。
    张开嘴，露出雪白的利齿，巨兽开始了和主人的对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