卧室里。
    为了能赶在天黑前出发，米亚正在收拾行李。看着漂亮的房间，她有些不舍。
    都还没住几天呢……
    她摸了摸床头柜上铃兰造型的小油灯，叹了口气。
    吱呀——
    迪奥自然地推门进来，仿佛进的是自己房间。
    看了眼米亚闷闷不乐的表情和她手边的油灯，迪奥疑惑道：“你不喜欢它？”
    铃兰经过手艺人的精心打造，栩栩如生。火光透过它半透明的白色玻璃，映出层金光，仿佛花朵在盛夏舒展花瓣。
    “没有啦。”米亚摇摇头，拿起油灯仔细端详，“它很可爱，而且还有点眼熟……”
    “原来你一直没发现？”迪奥皱了皱眉，脸上划过看见绝世大笨蛋的震惊。
    “发现什么？”米亚有点懵。
    迪奥欲言又止了一会儿，无奈地解释：“这个房间，还有花园的秋千，你不觉得在哪里见过吗？”
    米亚想了想，摇头道：“是有这种感觉，但是……”
    迪奥翻了个白眼：“你以前不是做了个梦吗？天降横财，然后我们扔掉达利欧，和妈妈去买新房子的梦。”
    梦……
    脑海里划过闪电，米亚想起了几年前那个幸福的梦境。
    “迪奥，谢谢你~”眼睛亮起小星星，米亚环顾四周，重新打量这个卧室，感慨道，“如果妈妈也在就好了……”
    回想起妈妈温柔的神情，迪奥僵硬地弯了弯嘴角：“死就死了，对她而言，离开这世间也算一种幸福。”
    母亲是他见过最善良的人，哪怕在路边碰到受伤的流浪狗，也会停下脚步，尝试给它包扎伤口。
    也许正是因为这份善良，母亲才没有抛弃他这个异于常人的儿子。
    但也正是这份善良，让她没法适应贫民窟的生活。
    母亲在去世前，曾握着他的手，叮嘱他，让他做一个“好人”。
    那枯瘦的手也不知哪来的力气，抓得他生疼。他点头答应了，母亲也安心地闭上了眼睛。
    但是……
    在那一刻，他明白了。
    善良是最无用之物。
    不择手段地掠夺，然后胜利。
    这是他给自己选的路。
    “米亚。”
    迪奥抬起眼，注视她温暖的绿眸。
    “我没遵守妈妈的遗愿。你会怪我吗？”
    米亚面露意外：“为什么要怪你？这世界不是被别人踩在头上，就是踩在别人头上。只要你赢到最后，善与恶，都无关紧要了。”
    “我以为你……”
    我以为你只是出于亲情在容忍。
    迪奥没能说出剩下的话，扭过头，望向窗外。伦敦的天空一如既往地阴沉，工厂喷吐的煤烟笼罩着大地，压得人抬不起头。
    “油灯的铃兰花，是手工的吧？我们做的可不是正经生意，一朵铃兰，可能就是一条人命。”
    米亚走到迪奥身前，踮起脚尖，抚摸他的金发。
    “但没所谓啊。它是你送我的，很好看，我很喜欢。”
    也许是头顶的手过于温暖，迪奥忍不住弯下腰，好让她能摸得轻松一点。
    聊完天，米亚开始收拾东西。
    最近迪奥不知道抽什么风，给她买了好多东西。它们米亚都很喜欢，但问题是太多了，多到她担心自己家会破产。她塞了很久，发现没法都带走，才噘着嘴拿走最喜欢的那几个。
    妖刀那边是乡下，没有商场，迪奥应该不会再给她买东西了吧？米亚忧心着自家的财政问题，不禁叹了口气。
    几个小时后，东西都收拾好了。
    米亚走的时候，还带上了那个小小的行李箱。
    注意到这个眼熟的箱子，迪奥偷偷瞧了好几眼，随后移开了视线。
    乔尼什么都不知道，只以为是去旅行，正背着棕色的小书包，呲着牙傻乐。五个女仆收到迪奥的命令，喊着“乔尼少爷”，带上家里的宠物，簇拥他上了马车。
    望向乔尼通红的脸，米亚摸摸下巴：“这小子艳福不浅啊。”
    “别看了。”迪奥沉下脸，拉着米亚上了另一辆马车。
    马车里，轻微的晃动弄得米亚有点困。她厚着脸皮，无视迪奥的死亡视线，枕到了他的大腿上。
    睡意蔓延，米亚合上了眼。
    迷迷糊糊间，似乎有东西在脸上游走，仿佛是画笔在描绘她的五官。
    快睡着时，头顶传来迪奥冷淡的声音。
    “米亚，你嫁给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