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阵寒颤,许流星被凉风吹醒了。
虽然是夏季,但入夜的深山老林,气温只有十来度。
许流星忍不住咳了两声,只听陆拙的声音从上方传来:“醒了?”
许流星“嗯”了一声,陆拙所处的位置在另一侧,她看不到他,所以不知道他是一直醒着还是被自己吵醒了。
但他的声音很清醒:“冷?”
许流星老实回答:“有一点。”
然后从他的那个方向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
没一会儿,外套被团成团,顺着麻绳吊了下来,陆拙摇晃着麻绳,使得许流星能够到衣服,许流星道谢。
“应该的。”陆拙说,顿了一下,又解释,“毕竟你是唯一信我的人。”
许流星把衣服盖在身上,问:“你对赵家寨子,了解多少?”
陆拙的声音低沉,一句话划过幽冷的山林:“不是什么好地方。”
许流星又问:“我们会死在里面吗?”她想起了那个男人说的话。
赵家寨子,有进无出。
让她在意的是,那不是开玩笑的口吻,他也犯不着开这种玩笑来吓唬她。
陆拙哈哈笑了两声,幽幽答:“谁知道呢?”
许流星提醒他:“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
陆拙想了想,便述说起来。
赵家寨子,顾名思义,寨子里住的都是些姓赵的人。
据说是皇帝的后裔,究竟如何都不可追溯了,总之,他们祖祖辈辈都在寨子里,很多人一辈子都没离开过寨子,自给自足,过着隐世的生活。
历经数代人,早已不知外面的光景。
直到乱战,一个响雷炸开了赵家寨子,这个世外桃源被发现了,外敌侵入,对其大开杀戒,很长一段时间,他们喝的泉水,都是淡红色的,因为染了鲜血,整个寨子都弥漫着一股腥味。
许流星打岔道:“乱战时,沦陷的不是北部地区吗?”
陆拙解释:“世道大乱,自然就有人发现了赵家寨子。”这是什么值得深究的问题吗?
许流星不依不饶:“普通百姓有炸弹?”
陆拙捏了捏眉心,反问:“所以你要不要听?”
许流星一脸无奈:“请继续。”
于是陆拙继续说。
赵家寨子外有悬崖,内有绝壁,那些人费尽心思闯进去,所图就两个字——财宝。
原来是有人不知从何处得了张藏宝图,说赵家寨子里,藏着一座巨大的古代贵族陵墓,赵家寨子的先祖,就是原先的守陵人。
杀人如麻的盗墓贼,和那些心思歹毒的强敌联手,为了防止寨子里的人分赃,便将赵家寨子的人赶尽杀绝。
许流星问:“难道赵家寨子的人就等着被杀?”
陆拙回答:“当然不是,数百年来,进入赵家寨子的盗墓贼数都数不清楚,你知道为什么这里的草木都如此茂密吗?”
许流星脑子里蹦出个答案,忍不住浑身一抖。
陆拙玩味地笑了笑,“具体情况已不可考,但陵墓自然没找到,赵家寨子也留存至今,想必……”
他停住了。
一阵阴风吹过,许流星拢了拢衣服,只听陆拙喝了口水,喘了口气继续说:“这样过了十来年,寨子里迎来了一位身手了得的少年,姓戚,来寻人的,寻的大概就是那伙盗墓贼中的一个。”
许流星遗憾的说:“那他寻不到了。”
“那是自然。”陆拙附和道,接着说,“但不知那戚家少年有什么通天本事,他就这么安然无恙地留在了赵家寨子,等敌军再次入侵时,戚家少年已经成了赫赫有名的戚爷,他带领着赵家寨子扛过了屠杀,后来,又领着一群血气方刚的青年,断了进寨的道,去外面打战了。”
“倒是个好汉。”许流星感叹着,此时,她已经把这件事,当做一个故事来听了。
陆拙也越讲越有兴致:“他的确是个好汉,只是他走后没多久,他的小女儿呱呱落地,其母难产而亡。要说这戚爷,膝下儿女好几个,唯有这从没见过父母的幺女,脾性遗传了戚爷,从小穿林越野,身手很好,最狠的一次,便是一人猎了匹头狼,据说她不吃不喝整整七日,才猎杀成功!”
这就太细节了,不用想,也知道有编造的成分。
许流星提醒他:“扯得有些远了,这和赵家寨子有什么关系?”
陆拙嗔道:“别着急,马上就讲到了。”
“后来,戚爷的幺女,也离开了寨子,没人知道她什么时候走的,都以为她是被豺狼叼了去,没了命。之前说她独身一人猎狼,你便能猜到,那女人在外面准能闯出名堂。”
“什么意思?”
陆拙沉声道:“魔鬼天堂。”
许流星一下子就明白了,不再吭声。
z国和m国接壤的地方,有个小城,叫麻乌,不在z国的管辖范围内,m国也无意插手。
久而久之,滋生出各种非法交易,那里不禁枪支弹药,更是各色禁忌品的交易圣地,各国将其称之为“魔鬼天堂”。
“戚幺女在那里发了财,若不是那条断魂路,如今的赵家寨子,早该脱贫致富了。”
许流星轻声问:“所以,你是警察吗?”
“我可没那能耐。”陆拙笑了声,“你瞧我这细皮嫩肉的,能是做警察的料子?”
摸着良心说,倒的确不算细皮嫩肉……
但许流星没言语,陆拙也不再继续讲故事了,隔了很久,才听他闷声道:“我不是,但我有一个朋友,他可能……和警察有点关系。”
“和警察有点关系?”
“谁知道呢,他失踪了。”陆拙顿了顿,声音有些沙哑,“但这里,赵家寨子,是他一定会来的地方。”
“你都查到了,他如果真和警察有关系,难道他们就查不到吗?”
“呵,你当线人是个什么了不起的角色吗?”陆拙语气冷淡,“活着能戴罪立功,死了……”
他停顿一秒,一字一句道:“也不过就是烂命一条,死得其所。”不是冷淡,是冷漠。
“所以,我们真的很可能有去无回?”
“谁知道呢?”陆拙问,“你怕吗?”
“那你怕吗?”许流星反问。
陆拙又把问题抛给许流星:“怕又如何?”
许流星不再说话,夜又静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