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流星攥紧拳头,手心莫名渗出汗水。
“杜子怡独守杜家二十几年,空有杜家主母的名头,但坊间甚至在传,杜杰恩从未碰过她。”
“可是……”许流星心口轻轻地跳了一下,“你不是说她有过一个女儿吗?”
陆拙很快回答了她:“我也没说过是她生的啊!”
“而且那个孩子五岁时离奇失踪,至今……生死未知,下落不明。”陆拙抖了抖长长的睫毛,他的长相其实漂亮得很肆意,宽宽的双眼皮像是横在眉眼之间的一条暗河,可以很凶,也可以很温柔,即使三十岁了,也带点清透的少年感。
“江子昕包养的两位大明星,一男一女,男人的鼻子,女人的嘴唇,她荤素不忌,就这么拼凑出半个季迟舟来,当做是自己的心上人。”
说话间,陆拙眉毛扬了扬,若有所思地盯着许流星,视线在她的双眼上:“很巧,你的眼睛,也像季迟舟。”
许流星呆住。
“这就是你想去的杜家。”一通莫名其妙的话,终于有了中心思想,“豪门的诡谲人心,恩恩怨怨,并不是你可以去随意沾染的。”
“一旦入局,就算拼上整个陆家,我恐怕都没办法保你全身而退。”陆拙站起来,郑重地说,“你要考虑清楚。”
不至于,真不至于,她只是去做个佣人。
……顺带帮七九在那座偌大的山里上找一找可疑之处。
再说了,拼上陆家?那陆家能是陆拙说了算的吗?
只有一点她一时无法消化。
她的眼睛像季迟舟?
季迟舟的老师难道就是因此把“星夜之神”送给她了?
江子昕高价聘请她去做管家,其实是想包养她?
除了茫然,还有一些惶恐。
但许流星还是露出一脸虚伪的假笑,淡定自若道:“我会认真考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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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许流星哪有什么考虑的余地。
话已经放出去了,她在七九面前信誓旦旦,不可能只过了一个晚上就自己打自己的脸。
虽说人不要脸天下无敌,但她也从未想过要天下无敌。
所以,第二天一早,许流星就收拾好了行李。
北城胥山离望帝春很远,像杜家那样的高门大户,佣人应该都有统一的制服,以及可以包食宿。
她并不想见到许骆,所以连带笔记本、一包糖果和一封手写信,打包了一个快递,寄给去了陆氏医院。
既然陆拙说他是个天才,过目不忘,记忆力惊人,那她的字迹,他应该还没忘记。
许流星出门时,陆拙还没起床,她也不打算惊扰他,于是挥手招来一个出租车,直奔胥山而去。
她被拦下是意料之中的事。
好说歹说,堵在山腰的保安也不肯放行,同是底层人,许流星自然也不会为难他,更何况,他们以后还是同事,关系自然要妥当处理。
许流星默默地杵在山腰,从白天等到了傍晚,心想总能碰见一个人吧!
杜太太她没见过,但江子昕,江筱卿,随便谁都可以……
期间,她想找保安聊聊天,可人家职业素养很好,半句话都不肯与她多聊。
肚子饿得咕咕叫,可是这山腰之上,别说什么饭店旅馆,就连一辆出租车也没有。
夜色渐沉,月光皎洁,寒风肆意。
保安换了两轮班,换成了两位年轻人。
年轻人单纯,也善良,好心送了碗便当给许流星,还问她要不要帮忙叫车送她回市内。
许流星拒绝了。
山里,夜间的气温都要比市内低上很多,两人看她穿着单薄,一副大病初愈的孱弱模样,怕她活活冻死在外面,最终放她进了保安亭。
许流星就在椅子上睡了一夜。
第二天一早,保安又换成了两位中年人,约莫是能当她爹的年龄,也没忍心撵走她,还让她蹭了顿早餐。
“姑娘,你还是回家吧!”一位大叔好意相劝。
另一位也应声道:“听说主家太太生病了,她是肯定不会见你的。”
“你说你要应聘管家,但是也没听说上面缺人啊!”
“收到假消息了吧,这里对管家要求挺高的,不可能随随便便招个人来干。”
……
两位大叔你一言我一语,每一句都是真心话。
许流星礼貌的等他们说完,才微笑道:“我再等等。”
衣兜里,手机不停地震,陆拙至少打了百十个电话。
她一个也没接。
胥山山腰上设了至少八道大门,都是不同的方向,不同的路线,他就算一个一个找,也需要一点时间。
许流星坐在保安亭的长椅上,静悄悄的,存在感很低。
就这么又枯等了一天,蹭了两顿饭,好在杜家的饭菜都是管够的,就算保安领食盒,多出一人的分量,也完全没人追究。
但她脑袋昏昏沉沉的,似乎受了凉,浑身发冷,有点低烧。
重病之后,她明显察觉到自己的身体状况大不如前。
陆拙组织的研讨会她也认真听了,在那样的重伤下,她能捡回一条命,除了陶治戌的团队够厉害,也真是得益于上天眷顾,她自然不再奢望能有以前的身体素质。
手机电量告急,许流星正纠结着要不要联系陆拙,就见山腰间远远的亮起两点灯光,在迅速靠近。
车窗摇下,露出江筱卿那张温婉的小脸,她看到许流星有些惊讶,两位年轻气盛的保安看到她更惊讶。
许流星以为她贵人多忘事,先得体地向她鞠了一躬,然后自我介绍道:“江小姐您好,我是许流星,不知道您还记得吗?很冒昧这样打扰您,之前江子昕小姐需要招聘一位管家……”
“当时我其实已经答应了,但……实在很是抱歉,因为一些变故,我食言了,时隔半年,当初的约定或许已经不作数,但我仍想得到一个准确的答复,或者说,能否请你们再给我一次机会?”
江筱卿耐心地听她说完,然后温声道:“外面冷,先上车吧!”
许流星愣神。
“你不会是想自己走着上去吧?”她弯了弯细长的秀眉,眼含秋波,清澈动人,“这里离山顶还有些距离,恐怕得走一个多小时呢!”
“你再犹豫一会儿,我母亲就该歇下了。”她依然笑着。
许流星回过神,转身向两位保安道了谢,飞快地绕到另一侧,钻进车里,两人并肩而坐。
杜家的闸门大大开着,再往上,是一条宽敞又平坦的路,弯着绕着,通向一个全新又未知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