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一出细思极恐的剖析,开始得莫名,结束得也诡异。
七九洗完澡出来,许流星已经恢复了她愉悦的心情,像是把她说过的内容忘得一干二净,正认真地摆弄那个投影仪,幕布上已经有了画面,而她的视线在笔记本电脑的屏幕上。
客厅已经开了空调,温度凉爽得像是提前入了秋。
看到他出现,许流星向他招了招手,眯眼笑道:“小九,你有没有什么想看的电影?”
“都可以。”七九用浴巾擦了头发,搭在脖子上向她走过去。
完全是许流星意料之中的答案,但其实她也已经选好了片子。
一部画风清爽的动漫电影。
但不知道是电影太无聊,还是背景音乐太舒缓,许流星刚开始还看得津津有味,可半个小时后,她的脑袋就靠在了七九腿上。
“星星?”七九俯下身去温柔地叫她。
非但没把她叫醒,反而让她循着声音,迷迷糊糊地爬上了懒人沙发,爬进了他的怀里。
七九垂眸看她,她的睫毛又浓又长,弯弯的有个俏丽的弧,双颊泛着红,落着零零散散的几颗小雀斑,往下的脖子和胸口都白皙,粉嫩的吻痕被柔软的发丝遮得若隐若现。
他的心脏砰砰直跳,连太阳穴和眼皮都跟着躁动起来。
电影里演了什么,他一点都不关心了,满心满眼都是粘在自己身上的,这只磨人的小妖精。
他伸出胳膊抱她,帮她调整了一个更舒服的姿势,忍不住吻了又吻她的头发。
窗外蝉鸣消停下来,青蛙好像也睡着了。
小城仿佛颠倒了日夜,变得非常安宁。
直到电影结束。
七九碰了碰她的耳边的碎发,滚了滚喉结,又对着她的额头吧唧一口亲下去,然后才慢悠悠地叫她:“星星,已经中午了,我得去买菜做饭了。”
他没有得到任何回应,许流星睡得很沉,眉毛微微皱着,嘴角却含着笑。
七九不知道她梦见了什么才做出了又怒又喜的表情,他只深刻而又清醒地意识到,她的身体太糟糕了,这个时候要孩子,等于在要她的命。
一时间,他为自己的冲动而自责懊恼,却还是忍不住回味当时的愉悦和温存。
懒人沙发软塌塌的,他费了些力气,才抱着许流星从里面逃脱。
把人送回床上,给她盖上了一层软软的薄薄的夏被,看着她迷糊又可爱的睡颜出了神,好半晌,他俯身下去,在她耳边柔声慢调地说:“姐姐,小九真的好喜欢、好喜欢、好喜欢你啊。”
话落,许流星的睫毛微微一颤,而一个小心翼翼又依依不舍的吻印在了她的唇瓣。
七九进了厨房,先把已有的食材准备好,把饭烧上,又把她的药温好,才出门买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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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流星是突然醒来的,睡得沉,更睡得疲软乏力,伸着懒腰舒服地哼唧出声,又缩回被窝仔细闻了闻。
直到闻到那股淡淡的干枯草木味,她才心满意足地揉了揉惺忪的双眼,然后慢悠悠地从床上撑起来,才发现枕边黑压压立着一人。
许骆端着药,隔着雾帘,掀开眼皮看她,声音温温柔柔,表情却颇为冷淡,“流星,这是什么药?”
不知道为什么,许流星居然在那一刻感到一阵恐慌,好像一个被丈夫捉奸在床的坏女人,生出一种做贼心虚的羞愧和紧张。
见她迟疑不语,许骆“啪”的一声将碗砸在床头柜上,沉了声:“你在发什么疯?”
许流星看着泼溅出来的浓色药汤微微一怔,然后无奈地笑了下。
许骆皱紧眉峰,一把捏住她的手腕,将她从床上拽起来,凶狠的目光落在她脖间的痕迹上,像是想把那块肉剜掉,“想生米煮成熟饭?想拿孩子要挟你爷爷?”
他极尽嘲讽地哼出一声笑来,高高地俯视着她,捏着她手腕的手在不受控地加重力道,像是要把它捏碎。
但空气就此沉默。
许流星无话可说。
许骆很聪明,仅仅只是一碗药,就能让他推衍出她的心思。
但尽管愤怒至极,他依然很快恢复了平素的温润涵养,弯腰拉平了和她的视线,冷静地压低了声音,一字一字道:“你知不知道七十九是从哪里爬出来的脏东西?”
说话间,他那双含情的暖眸像是喷出了一团火,烧得许流星浑身一辣。
相识至今,他是第一次这样粗暴待她,也是第一次说这样难以入耳的话。
许流星用力地甩开他的手,气急反笑,冷冷应他:“小九不是脏东西!你没资格说他!”
话说完,她才注意到自己过于单薄的雪白睡裙,还依稀透着隐私之处,她捂着胸口,飞快钻回被窝,将自己结结实实地藏好。
许骆静静地看她折腾这一场,从喉中慢慢溢出声:“你躲我?”
他的脸色已经非常不好看了。
许流星无语地皱起眉,不耐烦地朝他嚷:“男女有别,我不该躲你吗?”
许骆没立刻回应她,反而偏头看向窗外,从侧面轮廓看,好像是笑了下。
他本是不落凡俗的清贵长相,他的漂亮并不像七九那样带着强烈的侵略感,或许是因为足够自信,冷冷淡淡的就足够让人臣服。
但此刻他唇边浅浅勾起的弧,眸里微微泛着的冷,却——
怪阴森的。
许流星知道七九肯定不在家里,否则许骆根本不可能轻而易举悄无声息就进了房间。
顺着他的视线,隔着朦朦胧胧的白色纱帘,能明显看出小院里立着几个人,都是大高个。
他是有备而来的。
正欲说话。
许骆突然回眸看她,俯身下来,离她咫尺,好像恢复了好心情,声线温软:“是想要自己走,还是要我抱你?”
许流星愣了下,慢慢往后挪动。
没有别的选择吗?
这两个她都不想,如果没有顾桉那档子事,她甚至愿意烂在这座小城。
她的悠闲日子才过了几天?
一声不响地消失不见,七九又该怎么办?
许流星飞快地定了定神,刚想反驳。
便听许骆颓淡地“嗯?”了声,然后,一字一字,像要将她的耳膜敲碎一般——
“我的许太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