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识青年下乡运动从头年冬天开始就如火如荼的进行开了,接连两批送下去两万多人接受贫下中农再教育,整个云安区内几乎每家都有人去了农村。
菖蒲孑然一身,对此并没有什么感觉。
她就是惦记孟天冬。
早上哭着走的。
虽然打小就爱哭,但是这两天怕是哭的最多的,跟往常那种光打雷不下雨的哭声完全不一样。
断个奶真的遭了大罪了。
走的时候孟今章还在跟她讲,让她下班直接回去,不要跑一大圈去接孩子,孩子回头跟他一起回去就行了。
好在孟今章今天回来的还算比较早,她刚刚到家那父子俩也到了。
孟天冬破天荒地的没哭。
孟今章不知道从哪弄了个竹子编织的小椅子挂在大杠上,把他放在前面。
大概是觉得好玩,一路上咯咯唧唧的笑着回来的。
菖蒲喊了一声:“天冬!”
孟天冬听见她的声音看见她人就又开始委屈了。那个嘴巴瘪来瘪去的,看的菖蒲心头酸的要先哭出来了。
伸手把人抱过去之后,小崽子到底没忍住,哇的一声哭出来,别提有多委屈了。
菖蒲这会儿真的,恨不得把心掏出来给他。
甚至开始后悔,好端端的断什么奶啊,累点就累点,有什么大不了的。
孟今章看她表情就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将车子弄好之后道:“你可别心软,你别看他小,心眼子可不少。白天你不在跟前该吃吃该喝喝,一点事都没有,比没断奶的时候乖多了。这一回来到你跟前就开始装可怜,他知道你会心疼他。”
菖蒲没好气的看了他一眼:“这是我身上掉下来的肉,我能不心疼吗?”
孟今章摇头不管他们娘俩了,反正说什么都是错,里外不是人。
一天没见,菖蒲也记不得这小崽子有多烦人了,稀罕的很。
不过,孟天冬却记得清楚的很,再不像昨天那样瘪嘴哼哼的往她怀里钻扒拉衣裳要吃奶了。
等他哭的劲头小下去,菖蒲就抱着他进屋去灶台后面烧火:“我们后天休息一天,你休息吗?”
“我暂时还休息不了,最近事情依旧多,开不完的会。后天我大概要下县城一趟,做工作指导,不能带着他,你要是休息的话正好。”
说着添了水下锅:“向主任说他家里有那种小孩子做的木头车,回头我去看一眼,找木匠给他做个,这样不管在家里还是带去单位都能有个放他的地方。”
菖蒲看了看孟天冬:“车子,什么样的?”
“大概就是能放在地上推着走的,跟他那个床差不多,但是肯定没有那个那么笨重。我回头找个时间去看看,画个图你就知道什么样子的了。”
“马上就七个月了,人家说七坐八爬,他就不是个乖巧安分的,就怕有了小木头车子也不见得能安安稳稳的坐在里面。”
还不如放在盆子里面安全,万一翻出去了问题也不大。
“看看再说,又不是给他一个人坐的。要真的好用肯定要弄一个,以后再有了就不用像带这个这么累了,走哪都得背着抱着。”
菖蒲看着他呵一声:“这个都还不知道怎么养大呢,你就想着下一个了。”
“不是我想不想,这种事情不是顺其自然吗?有第一个就有第二个。”
他又不是不行,菖蒲又不是不能生。俩人身体都好着,感情也都好着,还年轻,怎么也不可能就孟天冬一个。
说过,话题就此打住,他舀了粮出来等水开下锅:“你在中医院怎么样?能适应吗?”
“挺好的,上班时间就在自己的诊室接待病人,按医院的流程来就行了。中午吃饭的时候还能跟里面的前辈交流学习一下。”
孟今章的目光从她面上扫过,看着她说话时轻松的神情便知道她说的是真的,不是自己在强撑。
菖蒲却又道:“但是中午不值班的话时间还挺长,带着孩子吃食堂是为了不想来回跑,不带他的话我还是觉得回来比较合适。”
家里总归是有事情要干的,下午下班回来就这么一会儿。
中午要是不回来只是下午回来,就感觉这不是家,更像是招待所,只有个睡觉的作用。
“回头在巷子里学一下车子?”
“行啊!”
不管买不买车子,学会了总归比不会强。
孟今章是真的忙,下午能准时准点的下班回来吃饭就已经算是最轻松的了,更别说休息一整天了。
指挥部内建办公室撤销,城里基本建设指挥部大力抓生产。
农业学大寨运动正式开始,委员会连续开了几次会议,最终确定了前往大寨参观学习的干部,贫下中农七千多人。
随后组建工人宣传队进驻云安大学等重要文化单位。
委员会召开会议决议通过部署,在各县,公社先后进行整党建党试点工作,并且计划成立交通运输指挥部。
院子里三个男人忙的跟陀螺似的早出晚归。
学校休息了,医院休息了,他们还在下面县城做工作指导。
好几天没见到的孟月宁放了学就往这边跑:“三婶,我可算是看见你了,想死我了!”
菖蒲把她身上的书包拿下来:“这才几天没见就想死我了?”
许清华跟在后面来了门口:“她就嘴最好。”
“真的,我下班回来,院子里的学生就放学了,他们比我早啊,我还纳闷这几天怎么都没见到月宁。”
小学跟高中也不在一块啊。
“你二哥老早的就去接到他单位去了,我回来他们爷俩都还没回来。”
一个搞教育的,你说清闲吧,天天开会天天加班。
你说忙吧,他明天都能开小差老早去接孩子。
别人家的孩子都是放学自个儿往家跑,成群结队的,就他们家特殊,天天去接。
“明天休息一天?”
许清华应了一声:“你也休息吧?”
“对,这个礼拜休息,下个礼拜就轮到我值班了。”说完,边继续洗东西边问许清华:“怎么样?这边教学跟首都那边差别大不大?”
许清华笑道:“都是教学,能有多大差别啊!不过刚刚复课第一学期,大家心思都很浮躁,大多都没放在学习上,还需要一个扭转的过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