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着接旨?”
方林皱眉,试探道,“那个,大人,咱们这位指挥使大人,在陛下跟前不会真这么受宠吧?这么不合理的要求,陛下也答应?”
“那可不!”这话宗元听着很舒坦,眼里闪过一抹笑意,“你要做好心理准备,此事若继续办下去,区区一个势都没养成的妖蛮可不一定能护住你。”
“……我现在相信我师叔说的话了,我师父以前可能真的跟指挥使大人有过节!”方林一脸悲愤,有气无力道,“卑职先告退了。”
“去吧。”
“哎,你等会。”
退到门口了,方林又被叫住,有些疑惑,“大人还有何吩咐?”
“没事,便是告诉你一声,方才那些话,说得不错。”
呵呵,若是早知道摊上事,就不说了……方林抱了抱拳,没有说话,一脸悲壮地退了出去。
当晚。
方林一直在等老头子过来。
今日被他收割最后一击的妖族不下上百头,但大多只是补刀,他想知道,以这般有些取巧的方式,是否可以正常获取功德,可等了大半宿,愣是没等到。
是书院改革之后,的确太忙了,还是这种取巧的方式,没有功德可言?
就算打上一些折扣,应该不至于一点功德都没有吧?
躺在床上,方林有些苦恼。
若是取巧不行,接下来的路便没有那般顺畅了。
那老混蛋宗元若是真说动了老皇帝,那可真不是闹着玩的!
那代表着他很有可能将直面那位五王党魁首,大周礼亲王殿下!
虽然不是以自己个人的名义,而是奉天司,但别人可不一定这么想,自己一个区区玄级下,明面上甚至只有黄级上,说不定人下个狠心,直接便派人暗杀了自己!
偏生超凡妖仆又要留在幽州,仅仅靠一個天级的影子暗中保护……够呛!
特别是一击若是不成,暴露了天级护卫,下一次来袭可就吓人了。
是万妖山大妖,甚至是那个恐怖的老鬼……天知道五王会不会丧心病狂到不顾一切的地步……毕竟此事一旦被揭开,纵然他是皇子,不死也要脱层皮,狗急跳墙,什么事都干得出来!
“希望老头子给力一些,多牵扯一些五王的精力,别让他腾出手来……不过此事若是办成了,老头子那边也就畅通无阻了。”
方林闭目思忖,思绪繁杂,终抵不过困意来袭,沉沉睡去。
劳力者伤身,劳心者耗神,最近一直头脑风暴,他确实需要好好睡上一觉,恢复精神。
次日清晨,睁眼。
还是很烦。
他甚至不知道今日要做什么。
去杀妖?
功德到底能不能取巧,在与老头子见面之前,暂时还是未知,没必要急在一时。
去奉天司衙门?
还是别了,在继不继续办理此案尘埃落定之前,还是别去了,万一被宗元那老混蛋撞见,旧事重提,拒绝还是不拒绝?
再次拒绝吧,怕他面子上挂不住,不拒绝吧,倒霉的是自己,这种烫手山芋,谁爱接谁接!
莫要提什么替四府之地,千万百姓讨回公道之类的话,自己若是绝世武者,都不用等到今天,昨晚不睡觉也要去讨!
多大能力办多大事,这点他还是拎得清的,区区玄级下品,有几个脑袋去跟亲王硬刚?
至于每日点卯,连上级都还没分配呢,点什么卯!
今日休息!
说起来,瓦舍勾栏许久不去了,待会吃完早饭,带着俩小丫头听听曲去。
他却是不知,此时的朝堂,已经吵翻了天。
太和殿中,老皇帝一袭龙袍,高坐龙椅,听着下面的争吵,面沉如水,却也并不开口,由着他们吵去。
下方,左右二相如其名,一左一右,分而站立,皆怒视对方,针锋相对,唇枪舌战。
“此书院改革之法乃睿亲王所创,革新且兴国,必是呕心沥血之作,礼部竟如此下作,抢先以礼部的名义,发布公文,如此行径,等若剽窃,吃相实在难看!老夫实在看不过眼!”
右相姓蔡,已是知天命之年,哪怕身披宽大朝服,身体依旧略显单薄,只是那双眼睛却是炯然有神,一点不见浑浊,此番发怒,眼神更是凌厉,看得对面站在左相身后的萧义天目光躲闪,不敢直视。
“蔡相此言差矣,自我大周开国以来,书院、科举等一应教化事宜,皆为礼部统筹管辖,陛下日前赦封睿亲王为书院大学士,若是不论皇家身份,单以此官职而论,亦属礼部管辖。”
相比起身后战战兢兢的官员们,蔡相对面的老者巍然不动,手抚白须,相比起蔡相的义愤填膺,却是一副淡然之色。
自不用说,这便是当朝左相,姓李,名思,字念恩。
据传,这李相年幼时,父早丧,家贫,幸得当时县令心善接济,方才渡过最为艰难的时期,自此便被寡母取字念恩,后经寒窗苦读,在众多读书人当中脱颖而出,年方二十便进士及第,自此踏入官场,浮沉数十载后,终官拜宰相!
念恩念恩,念老父母之恩,念朝廷之恩,是以刚正不阿,一心为公,深得圣上信任,百官敬仰。
然而今日,他所做出的选择,却是让龙椅上的那位微微皱起了眉头,细细望他。
你李念恩到底是真不懂,还是装不懂?
明知朕有意让老八起势,礼部胆子大,朕自会收拾他,你为何也要横插一脚?
再有,礼部显然是老五授意,难道……你也是?
“八贤王素有贤名,老夫佩服,可也正是这份贤名,更应谨守规矩,既受礼部管辖,一应公务,自应由礼部牵头,方才名正而言顺。”面对气得面红耳赤的蔡相,李相虽斯里慢条,却寸步不让,甚至更加咄咄逼人,“此事八贤王都未曾有表示,你蔡相如此反应,实在令人费解。”
“荒谬!礼部虽归你李相分管,老夫身为右相,亦当监管朝堂六部,为贤王鸣不平,为礼部所为而羞耻,此乃分内事,亦名正而言顺,岂容你泼脏水!”蔡相闻言更加气愤,直言道,“反倒是李相,在这朝堂之上,陛下跟前,你如此护短,恐难让人信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