浓密的雾就像一面厚重的墙壁，将窗外的风景完全笼罩。她独自站在落地窗前，满怀心事地看向那银白的世界。莱内森刚刚出门，可她根本看不到他的身影。他被雪一样的迷雾遮盖，就像突然消失了一般。

    那天晚上，他和侦探松野树大吵了一架，还差点与另一名侦探动手。她第一次见莱内森那么生气。

    “我说没说过他在跟踪我们？嗯？你为什么不肯听话？”在侦探们离开后，莱内森发狂似的喊，他连她脸上的伤都没有注意到。“他们是坏人，听懂了吗，伊莱丝，他们是坏人！不许再和他们来往，听懂了吗？”

    伊莱丝被吓得浑身发颤，她也不由得想起诺克殴打她之前的那副样子——同样的歇斯底里，同样的怒不可遏。她努力做出乖顺的样子，向莱内森道歉。她怕他也是个暴力狂，她怕他也会殴打自己。她不想再体验一次头撞铁柜的感觉了。脑袋被人按着，一下又一下地撞到冰冷坚硬的金属上。痛，说不清道不明的痛，整个世界都在旋转，好像遭遇了地震，但又无法挣脱，无力反抗。

    那一刻，她是想逃的，可又不知应该逃去哪里。她感觉自己就像是一枚秋天的落叶，只能任凭命运这场狂风的摧残与虐待。

    然后，莱内森的脸，仿佛变成了诺克的脸。

    莱内森似乎还在喊，但她什么都听不到了。因为泪水模糊了视线，令人恐怖的嗡嗡声占据了她的所有听觉。她哭了，她好像还哀求他了，她说，“别打我……我错了……我下次再也不敢了……”

    直到他拥她入怀，亲吻起她的脸庞，她才终于听到自己的哭声。她也终于意识到一点：他没想打她，他只是在生她的气而已。

    “老婆，对不起……”他说，“我不该吼你的……是我错了……老婆，别怕……我不会打你……老婆，对不起……”

    后来，他注意到了她挨打过的脸颊。他说，他一定会为她复仇。她不要他复仇，她只要他平安。那夜，是难忘的一夜。他努力讨她欢心，她也安然享受。他很久没那样过了，仿佛是亏欠她的一样。

    “对不起，老婆，我最近心情不好。”他搂着她，坐在地板上说。

    窗帘被风吹拂着，她看着夜空中的星星，什么都没回应。她还在回味刚刚的幸福。

    “而那个侦探，又跟踪了我好久……他是想伺机报复……”莱内森继续说，“就因为上次那件事。”

    上次？哦，对了，是上次，去‘星海主题乐园’那次……他开车，不小心撞到他们了……不小心……他真的是不小心的吗？那天的他，为什么看起来那样可怕？

    “所以，老婆，如果下次再发现他们，就直接给监察委员会打举报电话。报警也行。他是V区的侦探，并不是R区的。”

    她看向他那张俊美哀伤的脸，不禁否定起自己刚才的想法：不会的，他不会是故意的……他从来都不会骗我……

    “嗯。”她乖巧地回应，“记住了。”

    正回忆着，手表突然发出滴的一声。她抬起手腕，发现父亲刚刚在家庭群内发布了一条消息。还附带一份文件。她点开。

    “打扰大家了，在此宣布个事。”父亲说，“鉴于艾丽·卡奈长期不孝顺父母，长年不敬重长辈的行为，本人贝里·布鲁宣布：我的任何遗产，艾丽·卡奈均无权继承。@艾丽，这里有一份声明文件，你看下吧。看完之后告诉我一声，然后，你就和我们家没有任何关系了。你可以主动退群，也可以被我踢出群。明天，我会向全社会公布这条声明。”

    “笑。爸，二姐又惹您生气了？”马修问。

    父亲：“不止。你这个二姐，昨天不仅把我给挠伤了，而且还放言要杀了我！”

    马修：“嚯，真的假的？爸，你不是在开玩笑吧？”

    母亲：“@艾丽，快出来给你爸道个歉。”

    父亲：“我像是开玩笑的人？用不用我将照片给你看看？三道口子！我差点被她毁了容！”

    马修：“@艾丽，二姐，这就是你的不对了。”

    伊莱丝满是疑惑：妹妹把父亲挠伤了？为什么呀？我的天……她是有点泼……可这未免有点太过了吧……

    艾丽终于出现，她说：“声明的意义何在？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我本身就得不到什么遗产吧？你不是打算把所有东西，都留给你宝贝儿子吗？还有，我为什么挠你，你心里没一点数是吗？@贝里，是你先打我的！还是在我家里！”

    父亲为什么打妹妹？

    父亲：“呵呵，我本来还想把‘花海财会’的经营权交给你，以略尽一下我们父女间的情谊。可没想到啊，你就那么对我。呵呵，行，反正你家大业大，也不稀罕我这点小玩意。@艾丽，你要是对这份声明没意见，那就自己退群吧，也省得我踢你出去，让你难堪。”

    艾丽：“就那个快要黄了的公会？@贝里，你可真好意思说出口！你怎么不把最赚钱的‘布鲁金石’交给我呢？”

    父亲：“@梅丽莎，看看你养出来的乖女儿，她就是同她爸爸这么讲话的。你还准备继续劝吗？”

    母亲：“@艾丽，少说两句吧……父女就没有隔夜的仇，你赶紧给你爸爸道个歉吧，你爸只是在气头上……”

    艾丽：“我凭什么道歉？是他先动手打的我！@贝里，你早就看我不顺眼了，我知道。你也不用整什么声明，干脆直接和我断绝父女关系好了！”

    父亲：“呵，翅膀真是硬了。@梅丽莎，这可是她说的，我可没说。那好，我这就起草一份断绝父女关系的文件。呵呵，艾丽，你可真是天真。我警告你，到时候你可别哭，被人欺负了也别找我们来诉苦，如果卡奈家因此不要你了，你也别有太多怨言——因为，这完全是你自作自受的结果。”

    母亲：“@艾丽，别犟了行吗？算妈求你。”

    艾丽：“@贝里，你以为所有人都跟你一样？眼里除了利益之外，什么都不会考虑。再说了，我也没给卡奈家带过去什么利益吧？父亲大人，你是不是忘了，我嫁过去的时候，可是连一分钱的嫁妆都没有的！”

    父亲：“你还好意思提？我为什么不给你嫁妆？是因为你未婚先孕，丢尽了我们家的脸！安格斯·卡奈这是骑在我头上又拉了一泡臭狗屎！”

    艾丽：“你就是个老封建！我早就成年了，我能为自己的行为负责！”

    父亲：“不知羞耻！你简直不知羞耻！”

    艾丽：“你知羞耻，你可知道了！你儿子天天玩女明星，怎么没见你管一管呢？你还把他当个宝贝似的供着！你就是重男轻女，你个老封建！”

    马修：“二姐，我没招你吧？我就是多处了几个女朋友而已，看你说的，好像我有多放荡似的。人家可是个乖宝宝呢……我跟她们谈恋爱的时候，可从来不会朝三暮四。”

    艾丽：“闭嘴！”

    艾丽被移出群组。

    父亲：“@伊莱丝，@马修，你俩给我听好了，孝敬父母，敬重长辈是我们家的传统美德，如果你们中有谁，再敢弄出艾丽那样的行为，那你们的继承权，就别想要了！看到了回复！”

    马修：“爸，你放心，我永远不会。大笑。”

    伊莱丝没回复。她装作没看见。回复什么？回复他，自己会成为父亲眼中的乖女儿？还是回复他，自己会回到莫斯家去继续过忍气吞声的憋屈日子？

    她吁了口气，点开妹妹的头像，问，“什么情况？你怎么还和爸爸打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