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8章 变了天地
作者:不动的貘   不着调的天下第一和他的徒弟们最新章节     
    “里面的人都给本大爷听好了!赶紧的打开城门,金银珠宝好酒好菜漂亮娘们儿全都备好,不然等大爷们杀进去,鸡犬不留!”

    男人赤裸上身露出粗俗难看的满身刺青,喷着唾沫朝不远处有着低矮黄土城墙的小城高声说着威胁的话语。

    风卷黄沙,将他的话语夹杂在让人厌恶的惨叫和呻吟中送到了城墙后人们的耳朵里,让本就瑟瑟发抖好似家畜的人们只能无助地继续躲在每一个看上去似乎比较安全的角落里。

    “大哥,咱们直接杀进去得了!”一个看上去干瘦而猥琐的男子提着裤子走到刺青男人身旁,两只眼睛不停东张西望,也不知道在看什么。

    “咱们之前抓的这些女人要么给兄弟们玩死了要么已经玩腻了,得进货了!”

    瘦子说着指了指身后,在两人身后不远处,一群丧心病狂的亡命徒扎起简陋的营地,正围在一堆堆篝火旁极尽人类所能拥有的最低劣恶俗的创造力折磨着被掳来的女子,方才的呻吟与惨叫真是来自这些早已奄奄一息、伤痕累累的可怜人。

    她们的身份各不相同,来自不同的地方,此刻却都遭受着苍天不容的暴虐。

    这伙强盗已经劫掠了数个县城。

    强盗们的头领,那个浑身刺青的男人,本只是一个横行乡里的恶霸,平日里虽欺男霸女胡作非为,却也不过是个上不得台面的恶徒。莫要说衙门里的捕快,就是一位偶然路过的少年侠客,也能给他一顿好打。

    约莫是一年前的某天,在某座县城的某家酒肆耍无赖的他恰巧被一位似是宗门弟子的侠士逮了个正着。

    他本打算就像往日那样:老老实实挨一顿打,再恭恭敬敬满脸堆笑地磕几个头,对方估计也就放过他了。

    可是,在他挨打的过程中,咬紧牙关的他却发现这位少侠下手似乎并不重,拳打脚踢不见得比他平日里和街上的泼皮们打架时重多少。

    这又是为何——他一阵好奇,偷偷瞥了眼那位少侠,对方的神情确实肃穆愤怒得很,看不出手下留情的迹象。

    苍天无眼,偏偏是这个时候让他脑袋里亮起一点灵机,让他大着胆子起身来试着还手。

    作为结果,包括他在内的所有人都险些惊掉了下巴——他只示威似一推,竟将那少侠推出去数步远,险些没站稳!

    虽说并不十分清楚,但他终归是大致能猜到怎么回事,因此恶向胆边生,竟上前与那少侠厮打起来。

    少年身法敏捷拳脚利落,看得出来确实是花费了不少功夫勤学苦练,但他的诸般精妙招式打在恶霸身上却之如同挠痒痒一般。

    恶霸只如同平日街上厮打般,一拳,一拳又是一拳。

    活生生打死了那少侠,本来尚算俊秀的一张脸,被恶霸的两只手摧残的触目惊心,直教人不忍直视。

    从那天起,至少对于恶霸,对于他那些狗腿子,对于他们肆虐的每一个地方来说,天彻底变了。

    从前一句话就能叫他趴下学狗来取乐的捕快老爷,被他捏断了手,又将断手塞进了县太爷的胸口;

    从前他远远看见就得找地方躲一躲的宗门弟子、江湖侠客们,一个接一个被他打断了手脚,尊严全无地哭喊着求饶;

    从前他多看一眼就会被家丁乱棍打个半死的富家小姐们,被他当作玩物肆意蹂躏折磨,成为了他和他狗腿子们兽欲与恶意的发泄口。

    他们一伙二十几人,成了比蝗虫更让人厌恶、比天灾更让人无可奈何的灾难,肆虐一方。

    并非没有正义之士闻讯前来,他们此刻大都还剩下一个脑袋,被木棍穿刺着立在这些恶徒的营地前,让远处城墙后的人们远远看见便手脚发凉;少数活下来的却也绝不会感慨自己的幸运,因为在这些人手中,干脆的死亡才是解脱。

    朝廷至今没有派兵前来剿除这些祸患,他们不知道其中缘由,也没兴趣知道——既然老天爷赏饭,那他们快活一天是一天。

    “嗯,也是。”恶霸摩挲着满是油污的胡子,回头看向仍沉浸在欲望中的部下们。

    这些早已不知何为人性的罪徒,为了满足越来越变态的欲望,此刻竟开始逼迫着俘虏与他们饲养的嗜血恶犬交媾!

    恶霸挠了挠裤裆,他也有段日子没碰女人了,被他们抓来的这些人早已被玩得不成样子,是该补充补充了。

    “那行,叫弟兄们别玩了,咱们准备准备动手!”恶霸舔了舔嘴唇,淫猥地笑着:“老规矩,破城之后,年轻漂亮的我先尝尝,再让弟兄们随意!”

    “大哥万岁!”

    恶徒们听到了他的话,便起哄着拿起各色各样的兵刃聚集到他身后,一群人大呼小叫地向着远处的黄土墙走去。

    本就被岁月侵蚀得坑坑洼洼的低矮城墙此刻更是显得摇摇欲坠,恶徒们大摇大摆,丝毫不担心墙内会有誓死一搏的人冲出。

    有的话杀掉就行,就像一直以来做的那样。

    不,不对,也许先留反抗的人一条命,让他们看着自己把他们的妻女当作玩物,再逼着他们也把自己的妻女当作玩物会比较有意思?

    恶霸幻想着种种让人恶心的画面,笑得越发张狂。

    黄土的城墙就在眼前,陈旧的城门似乎踹上一脚就会倒塌。

    也正是这时,自诩为二当家的瘦子突然抽抽鼻子,问道:“老大,你有没有闻到什么香味?”

    “香味?你他娘的别不是玩女人玩傻了!”

    然而,话音刚落,恶霸自己也嗅到了空气中的一缕清香——悠远淡雅胜过空谷幽兰,沁人心脾却又丝毫不显庸俗媚态,如同天宫乐、仙子舞般似是除之不及而又久久萦绕心间,让人禁不住想就这么永远沉溺其中。

    他们迄今为止劫掠了许多地方,残害了不知道多少无辜女子,却从未感受过这等美妙不似人间物的香气。

    莫不是有人来了?

    恶霸曾在酒肆茶楼里听说书先生们无数次讲起那些闻名世间的奇人异士、武者高人,据说那些超脱凡俗、实力出众的女性武者都身带异香。

    一想到这,恶霸立刻四下张望着搜寻起来,想要知道香味的来源。

    他不紧张也不害怕,从他打死那名少侠开始至今,不知道多少自负有些身手的武者死在他手上,再来一个也无妨。

    就算正面相持打不过,他们也有的是办法——只消涕泗横流地跪下磕头认错,将自己那死了不知多少年的爹娘和从不存在的妻儿搬出来,声泪俱下编造些“我本是良家子,无奈世道所逼行此不义”的故事,不怕这些心高气傲、自以为心怀天下的武者不手下留情。

    一旦对方心软了,自己突然捅刀子的机会不就有了?

    见老大一副饿狗寻食般的模样,恶徒们虽不知道怎么回事,但苦于不敢开口询问,便只能跟着四处张望寻找起来。

    很快,一个恶徒还真的有所发现,他手指远方大喊:“老大!有人来了!”

    一群人顺着他手指的方向远眺,就看见漫天黄沙之中,一抹白色倩影正缓缓走来。

    “诶哟,这身段,绝对是个小美人!”恶霸两眼一亮,已经笃定这抹远远看去便叫人觉得是仙子下凡的身影是香味的主人。

    凡世间的庸脂俗粉他早就有些腻味了,正好今天尝尝传说中的世外仙女!

    恶霸说着,抄起手中大刀便要领着一众手下奔向那幻景一般的身影。

    五步后,手下中开始有人倒地不起,他惊疑,但没有停止——心底里有一股欲望,一股他自己都有些后怕的欲望在告诉他“继续跑,跑向那个人”。

    距离越近,香味也越来越浓,令人陶醉,令人忘乎所以。

    十五步后,还剩下他和几个心腹艰难地挪动着双腿。他已经知道事情不对劲了,却无论如何都停不下来,他的身体似乎不再听从他的意思了。

    距离又近了些,他几乎都要透过面纱看见那摄人心魄的世间绝色了。香味也仿佛化作了柔情的流水,一点点让他下沉。

    二十步,他终究是倒下了,但早已没了知觉的身体却像是戏班子里用的人偶般被什么人操纵着,几乎是扭动着继续朝那个人爬行。

    他心里此刻只剩下恐惧,他当然没有痛苦,毕竟已经感觉不到自己的身体。

    无从说话,无从求饶,此刻自己是否已经屁滚尿流也全然无从知晓,他眼睁睁看着自己离那身影越来越近,哪怕黄沙肆无忌惮冲撞进他的眼睛也阻止不了他的目光。

    他恐惧,他绝望,他想要大声哭喊,想要立刻逃走,想要恳求饶恕。

    却也只能想。

    香味越来越浓,哪怕他根本不知道自己如今是否还在喘气,浓烈的香气却还是让他感到窒息,像是一只大手温柔而无情地掐住了他的脖子。

    最终,死亡从恐惧与绝望的剔骨刀下带走了他一文不值的生命。

    白色倩影像是从一开始就没看到这些人一般,径直从他们的尸体旁走过,向着远处那黄色的矮墙走去。

    在她身后,扭曲的尸体尚未来得及被黄沙掩埋,便有绿叶与枝桠从血肉中钻出,昂扬生长。

    小小的白色花朵很快在尸体上成片绽放,又很快在风中凋落。

    最后一朵花凋零时,白色倩影来到了城墙前,却并没有要进城的意思。

    “我是剑尊纪允炆的弟子,阮莺。”

    阮莺的声音很轻,空灵宛若清晨林间第一声鸟啼,却无阻地穿破了风沙,传达到了城中每一个人耳中。

    “请问此处可是大夏国境内?淮安城怎么走?”

    问毕,阮莺静静站在风中,等待着一个答案。

    良久,墙头一个脑袋战战兢兢地探了出来,惊疑不定地看向阮莺。

    一个看上去兴许还不到十岁的孩子,看向阮莺的目光里半是恐惧,半是好奇。

    “你,你真的是剑尊的弟子?那个,那个很厉害很厉害的剑尊?”孩子稚嫩的声音询问,同时也有越来越多的脑袋探出墙头,有老有少。

    阮莺点头,虽然戴着面纱,但还是和善地笑了。

    这孩子觉得师父厉害,很好。

    “我正在寻他,可否告诉我淮安城怎么走?”

    阮莺听到城墙的那一边响起一阵窃窃私语。

    没有过太久,一名老者代替阮莺出现在了阮莺眼中,咳嗽着说道:“女神仙只管向东直行,约莫半天便能上官道,之后沿官道继续东行两日便能看到淮安城了。”

    “多谢。”阮莺点点头,转身便打算离开。

    但她略微思索了一番后,还是从纳戒中取出了一个小药瓶放到地上,抬头说道:“那些人中倘若还有活着的,此药可救。”

    阮莺所说的,便是后方恶徒们的营地里依旧没有获得自由的人们。

    “烦请各位施以援手,阮莺告辞。”

    说罢,阮莺不再停留,向东离去。

    风带来了男女老幼混在一起的呼喊,那是朝圣者般狂热的感谢。

    阮莺回到现世已有快一月了,却仍旧未能与师姐妹们相遇,也不知道师父究竟在何方。

    师父曾经赠与她们的匕首如今毫无反应,虽然仍旧蕴藏着强大的力量,却无法再感知到师父的气息。

    她不知道自己离开秘境回到现世时会出现在一片完全陌生的荒山之中,与那位自称是烛的女子也全然联系不上。没办法,她只能得决定先前往淮安城——那曾是大师姐的大本营。

    虽说凰韵阁总舵搬到了距离她从前隐居的山庄更近的地方,但这兵荒马乱的年月,谁也不能确定没有解颖秋坐镇的凰韵阁能不能守住自己的地位。

    万一已经退回淮安城了呢?

    扑空了,再从淮安城出发便是;而且师父和大夏皇室有交情,淮安城是重镇,靠着这条线,也许自己能托大夏皇室帮忙搜寻几位姐妹和师父的下落。

    虽然回到现世才一月,但阮莺已经切实地明白了世间究竟迎来了多大的变化。

    总结来说就是:武者,修为在身的武者变得很多。

    可以说太多了。

    其余所有的一切,都是由此引起。

    方才在那座不知名的小小县城外发生的事,已经不是阮莺回来之后第一次出手清除这些祸害了。

    烛当初说过三年后世间大变,我们需要在秘境中修炼到足以自保,看来是真的——阮莺回忆起方才,那伙强盗的头领确实不简单,若是三年前的那个自己,要赢也会有些困难。

    竟变了这么多!

    修为傍身,同时团聚心切,阮莺的速度快了不少,很快上了官道,并走出去很远一段路。

    大夏的官道是朝廷历经数代人铺就,本不该如这般荒凉;而据阮莺所知,大夏的皇帝元傲也绝不是昏庸无能的君王。看来天下大变对于大夏的影响非常大。

    天色将晚,阮莺虽然不需要休息,却也想要避免夜间在野外独行的诸多麻烦,正苦恼何处落脚时,大地突然震动起来。

    阮莺警觉,她知道这时军队奔驰的动静。

    所幸这一带渐渐有了些植被,阮莺纵身一跃藏身到一棵树上,将自己的气息隐藏。

    很快,官道的那一边,透过不算太密集的层层植被,一支军队出现在阮莺的视野中——这支军队人马俱甲,四骑并作一排,整齐而迅速地奔驰而来。

    阮莺看到了两面旗帜:一面是大夏的军旗,另一面竟然是凰韵阁的旗帜!

    阮莺一惊,下意识看向策马在前的领军将领,却并未看到师姐解颖秋的影子。

    领军的将领与身后紧紧跟随的士兵们不同,大胆的几乎没有穿戴任何甲胄,小麦色的皮肤在夕阳下竟有些闪闪发光,纤长的身躯与四肢并不显得瘦弱,反而一看便知道凝聚了十足的力量。

    一头灰白的短发,脸上的独特刺青似乎有着某种独特的寓意。

    这是谁?为何会打着凰韵阁的旗号?

    阮莺心中疑惑,但看着奔腾而来的千军万马,并没有直接现身拦路询问——她能看出来,那领军将领虽不如她,但也是个难得的高手。

    跟上去看看,兴许能找到师姐的旧部问一问!

    凰韵阁内不少人见过自己,若能找到相识的人,兴许能问个清楚——打定了主意后,阮莺静待这支少说千余人的军队呼啸而过,静静地跟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