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大殿外群臣齐聚,万兽俯地,鼓乐齐鸣,四周张灯结彩,到处灯红酒绿,像是在庆祝盛大的节日。
其实不然,今日正是俞辰和俞沁儿出发前往诺亚学院的日子,在俞宇的吩咐下,决定为二人举办隆重的送别仪式。
俞辰和俞沁儿处于百官中心,盛大仪式的中央,他们正倾耳聆听着长辈们的冗长的嘱托。
“少吃零食,沁儿你那牙齿不想要了?吃饭别吃太饱,你天生胃病,要按时吃药!”
“多注意休息,别走夜路,路见不平,绕道而行。江湖险恶,不行就撤!”
“钱都放你哥纳戒了,到时候不够的话,就捎封风语信回来,我叫枫野给你们送去。”
“在外头别吃陌生人的东西,别贪小便宜。”
“…………”
婆媳俩张嘴巴喋喋不休地讲着,似有千言万语。
两人听了足足有五分钟,俞沁儿终是忍不住了,一个虎扑,紧紧抱住婆媳二人,语气柔和的说道。
“好啦,妈妈、奶奶,再说下去可要天黑了。沁儿已经长大了,不再是那个遇事只会哭的娇气小公主了。”
说罢莞尔一笑,刘小楠与吴舒秀摸着俞沁儿小脑袋,满眼不舍。
见女人们总算唠叨完,俞宇和俞政赶紧上前一步,对着俞辰说道。
“丈夫挥无泪,不洒离别间。也没什么好说的,儿子……抱一下吧!”俞宇张开双臂,目光少见的变得柔和。
儿子俩字令俞辰不禁怔了怔,自打记事起父亲抱自己的次数屈指可数,更别说叫自己儿子。
这些年父亲在自己印象中总是一副正言亢色的严态,对待自己更是朝督暮责,训练一旦松懈便是拳脚相加,感觉毫无亲情可言。
俞辰其实打心眼中记恨自己的父亲,但也打心里敬佩和爱戴自己的父亲,做为一国之君,是朝如青丝、暮成雪……
父亲良苦用心俞辰都懂,父爱也许就是这样,好似一座巍峨的高山,无声、无言……但它永远在那,为你遮风挡风,不变、不移……
俞辰紧紧抱住父亲,一股从未有过的暖流涌上心头,眼角不禁噙泪。
数秒后俞宇松开双手,笑着拍了拍俞辰已经结实的肩膀,神情微动道:“翅膀硬了,是时候展翅翱翔了!”
俞辰赶忙收收眼泪,使劲点头。
“对了浩文也会随你们一同出行,他和你蒙叔应该到风都城外等你们了。”俞宇补充道。
俞政见父子叙述完,方开口说道:“辰辰,爷爷已经没什么可教你的了,但今天爷爷还想教你一些东西。”
俞辰略带惊喜,问:“哦,是什么?”
“画龙画虎难画骨,知人知面不知心。这天下最难捉摸的是人心、最难掌控的亦是人心、最难阻挡的,更是人心!皆言顺天治国,其实应该顺民治国,民心所向,大势所趋!无论今后你身在何处,称不称帝王,爷爷都希望你记住,人心可畏!俞政一番慷慨陈词后,神情一转,深深地又道。
“往后这种离别的场景你或许会经历无数次,但爷爷要告诉你,天下无不散的宴席,每次分离,皆是为了下次更好的相聚。”
话罢也张开双手轻轻抱了抱俞辰。
“汪!汪!”一个黑色的身影在人群中飞速穿过。
正是俞辰爱犬—“黑龙”。
“你也是来送我的吗?谢啦。我不在,你可得给我看家护院。我屋里给你准备的几堆兽骨可省着吃!照顾好自己,好好听话,我要走了~”俞辰一把抱起已经有自己一半高大的黑龙,满眼宠溺与不舍地道。
“嗯—”黑龙轻声应着,双瞳微缩,似不舍的神情,随即伸出湿淋淋的舌头舔了舔俞辰脸颊。
……………
片刻后,百官跪地,万兽齐声,一袭狂风呼啸而至,钟鼓乐鸣达到最高潮。
俞辰和俞沁儿乘坐马车,在余音袅袅,清风相送下,渐渐淡出众人视野。
…………
不一会儿,俩人来到风都城外,不出俞宇所言,吴蒙和吴浩文已经早早乘骑虎骑在城外一片空地等候多时。
“俞辰!沁儿!”吴浩文还是老样子,一见面就热情的拥抱二人。
一番叙旧后,吴蒙走到三人中间。
“见过蒙叔”,“蒙叔好!”俞辰与俞沁儿礼貌地道。
吴蒙笑容满面,春风和气地摸摸二人脑袋道:“想来俞宇应该已经告知你们了,那往后我家这小子,就麻烦你们多照顾了。”
“蒙叔哪里话,我们俩家胜如亲人,往后定与浩文有福同享,有难同当。”俞辰道。
“放心吧!他要是不听话,我替您抽他屁股!”俞沁儿说罢狠狠地拍了拍吴浩文的屁股。
吴蒙顿时开怀大笑,兴慰点点头道:“好!对了!你小子,可别让我未来儿媳妇在外受欺负,要我回来从沁儿口中听到半点不满,我拿你是问!”
吴蒙扲着吴浩文的耳朵,俯身贴耳地嘱咐道。
一听“儿媳妇”俞沁儿俏脸不禁微红,赶忙先一步坐回马车内。
“放心,我一定会好好保护沁儿的。她可是我未来的老婆呀!”吴浩文在“老婆”二字上刻意提高声调,朝马车方向大喊道。
短短几分钟后,吴浩文告别父亲,三人一同乘坐马车,缓缓驶向关外。
这时俞宇忽然出现在吴蒙身侧,俩位父亲相顾无言,他们极目远眺,看着踏风飞燕马拉着青色帐车愈行愈远,直至黄昏尽头……
“他们的风会吹向何处呢?”俞宇随手拾起一片落叶,长吹一气,叹道。
“会很远,很远的!你不是常说吗?风会带来故事的种子,时间使之发芽……”
吴蒙大手一挥,掀起一丝气浪,将落叶高高吹起,落叶乘风而行,同样消失在了黄昏尽头。
“踏风飞燕马”,风国特产马种,身轻如燕,灵性过人,日行千里不在话下,而且拥有自主意识,只需告知它目的地,无需马夫御马,也能平稳行驶,安全到达,正因如此,在名国畅销,是各大名门望族出行佳选。
…………
天色渐暮,第一缕皎洁的月光衬托在少年们朝气蓬勃的脸庞,
好似蛟龙归海、鹰出囚笼,他们正酣畅淋漓地肆意挥霍着自己青春的汗水,脸上洋溢着如获新生的喜悦。
“驾!”
“呜呼!”
俞沁儿与吴浩文靠在车帐外,一人各握缰绳一头,晚风得意马蹄急!
这是俞沁儿第一次驾车,内心激动不已,平时妈妈与奶奶总不让自己碰除诗书礼乐外的事物,这一次出门远游,俞沁儿心里早就盘算好了,要把以前没玩过、没吃过的东西,统统来一遍!
而驾车便是开始,虽然自己不会驾车,但好在踏风飞燕马能自我驰骋,即使俞沁儿和吴浩文一窍不通,也丝毫不影响马儿风驰电掣的速度与稳如泰山的平衡。
俞沁儿被迎面扑来的晚风逼得眯紧双眼,只听见耳边呼呼而过的风响,四周景物也正飞速地后移,心中第一次感受到了书中所说的“马似流星人似箭”是怎样一种感觉。
而另一边……
俞辰则早已倒头大睡,终于是不用再担心奏折冗多,批阅不完一事,都让老爸独向享受去吧!
夜色渐深,踏风飞燕马灵性地行驶进一处宽敞的山洞中。
俞沁儿摇醒俞辰,喂好马儿后,三人拿出黑火石点起火团,各从纳戒中取出食物狼吞虎咽的吃着,像极了街头流浪的乞丐,看不出丝亳贵族气质。
“咱今天…在山洞…过夜啦!想想都激动!”吴浩文大咬一口鸡腿肉,含糊不清地道。
俞沁儿胃口小,而且天生有胃病,一吃多便胃疼,一边吃着胃药一边发问道:“这里会不会有野兽出没啊?要是半夜被吃了……”
俞辰酒足饭饱,从纳戒中取出躺椅,优闲地坐着道:“这片区域我熟,没有大型野兽出没,小时候有野外求生的课程,地点就是这,这山洞我也住过好几回了,你瞧!那还有我当年用过的器具呢!”
俩人随俞辰指向看去,果真有一堆石器做的碗筷。
回想起当年三天三夜的荒野生活,俞辰不禁感概道:“真是即害怕又怀念的一段时光。”
之后闲来无事,为增加点乐趣,俩人苦苦央求着俞辰讲讲那三天三夜荒野求生的故事,俞辰拗不过,只好坐在躺椅上侃侃讲起……
直至火石熄灭,俞辰的故事也未讲完,但吴浩文和俞沁儿却已呼呼大睡,俞辰为二人铺上绸被,喝了口水,信步走至洞外,沉声道。
“出来吧~”俞辰早已用生命之力探查方圆百米之地,感觉到了俩股即熟悉又陌生的气息。
只见俩袭绿影掠过,刹时俩名身着墨绿色长衣的男子单膝俯拜在俞辰跟前,齐声道:“见过殿下!”
瞥了瞥二人容貌,疑惑地问:“不是说枫野叔来吗?你二位看着面生,是……”
“回殿下,臣等是枫野将军膝下二子,唤名枫信,枫原,是前几日刚才入王上禁军,因家父忽染风寒,特意我二人前来暗中护卫殿下一行人安全。”其中一位面容老成的男子道。
俞辰听罢,赶忙扶起二人,仔细打量一番,绿发黑眼,年仅二十左右,生得与枫野神似,大喜道:“枫野叔是传受我枪技的师傅,二位不必多礼。”
二人拜谢起身,俞辰眼神一转,沉吟了一会问道:“你二人除了守卫任务外,可有其他职责在身?”
二人相视一眼,枫信拱手回话道:“王后还……特令我二人记下殿下们一举一动,每日传一风语信回都。”
俞辰微微一笑,好像在意料之中,双手靠背,缓缓绕到二人身后,拍拍俩人肩膀道:“你二人年少有为,枫家世代为我朝重臣,枫野、枫墨文……更兼你们是我恩师之子,我身为国家未来的储君,有意在将来提携二位为我左右侍卫,意下如何?”
枫信,枫原急忙下跪,齐声道:“多谢殿下抬爱!”
紧接着俞辰绕回二人身前,俯身轻语说道:“即然如此……二人应该知道应该如何向王后汇报了吧。”
枫信与枫原恍知俞辰用意,左右为难地无言以对。
俞辰起身,把玩起手中精致的翡翠扳指,意味深长地道:“倘若如实汇报,王后那是好交代,可来日方长,我们最多给斥责一顿,但往后二位的仕途之路恐怕会很难走呀~”
枫信与枫野当然听得出俞辰的弦外之音,如果一五一十地向王后汇报,那往后等俞辰上位,定找二人秋后算账;如果现在听命于俞辰,那往后等俞辰上位,等着二人的定是荣华富贵!
见二人神色开始动摇,俞辰赶忙趁热打铁,展颜一笑道:“完全不汇报,反让王后生疑,我允许你们汇报些许小事,但事前先问过我,同意了,你们再风信传音,如何?”
“俗话说的好,天知地知,你知我知……”俞辰席地而坐,沉深声道。
枫信与枫原相视点头,猛地给俞辰磕头拜谢道:“臣等,愿为殿下鞍前马后!”
俞辰兴慰一笑,心叹道:“这可是你们交我的帝王之术,以彼之道,还彼之身,着实美妙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