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多亏了青云宗的人没眼光，不然我们哪来的小师妹。”
方尽行当初收了他们四个心力交瘁，很长一段时间不再提收徒的事。
主要就是太能折腾了。
谁知道兜兜转转一大圈，到最后收下的顾夏那更是不遑多让。
搞事的能力甚至力压几个师兄。
许星慕兴奋举手，抬了抬下巴，骄傲脸:“这你们都得感谢我。”
小师妹是他捡回来的。
许星慕越发觉得他当初一个人出去历练是个正确的选择。
虽然过程出了点小意外，但结果总归是好的。
其他两人看到他嘚瑟的翘尾巴的样子，齐齐转过头去。
噫，没眼看。
冷不丁听到许星慕嚷嚷的话，顾夏也恍然想起了之前初见面的时候。
居然都已经是两年前的事了。
她恍然间回想起那时还在为前路发愁时，两人机缘巧合砸到一起的那一刻。
少年眼眸明亮，目光清澈，却仿佛能一眼看到人心底里。
许星慕嘟囔一声:“可惜要不是因为曲意绵，小师妹现在绝对更厉害。”
听到这个名字，顾夏拉回思绪，倏地想起之前曲意绵嘴里突然蹦出来的那句话。
——结局不该是这样的。
当时场面乱糟糟的，她却下意识对这句异常突兀的话上了心。
顾夏不清楚对方的意思究竟是计划被打破后的不甘，还是别的什么。
前几日她琢磨了好一会儿，本来想问清楚，但因为四师兄的事和钟屹长老的摔打给忘到了脑后。
现在……
顾夏总觉得这句话还是让她很在意。
找个时间还是得去问个究竟。
*
而此刻，远在青云宗的顾澜意则是接连打了好几个喷嚏。
深感莫名其妙，谁在骂他？
越明难得放缓了语气:“可是身体不适？”
顾澜意从思绪中回过神，行了个弟子礼:“谢师父关心，弟子并未感觉到有何不适。”
“那就好。”
青云宗最近的事情也不少，但最关键的是，顾夏突如其来的化神给了其他四个宗门前所未有的紧迫感。
尤其是越明，他现在的心情就三个字。
很复杂。
当了宗主这么多年，他很少会为自己做出的决定后悔。
然而这一次，越明却是真真切切感受到了何为后悔。
若非他错把鱼目当珍珠，以顾夏的天赋，如今第一个化神期便是他青云宗。
而说不定，就连第一宗的名号也是他的囊中之物。
一失足成千古恨。
如今太一宗有多风光，他内心便有多懊恼。
看着方尽行那老匹夫春风得意的模样，越明虽面上不显，但实则并不好受。
那本该是他的徒弟。
但思及顾夏离开后对待他的态度，越明又控制不住恼怒。
就算他当初做错了一些事，但顾夏身为弟子难道就没有错吗？
虽然他至今也没想明白，明明当初顾夏是走火入魔的情况，为何只是修为大损。
以至于他神识粗略探查过她体内乱窜的灵力和受损的经脉后，便毫不犹豫地认为顾夏已经废了。
在修真界，天赋决定一切。
更何况是在五宗，没有实力，甚至连亲传这个位置都保不住。
而且他当时下意识偏心曲意绵，并没有想到自己草率之下的决定居然会在几年之后。
回旋镖兜兜转转终究还是扎到了他自己的身上。
“师父？师父？”顾澜意等了半天没听到后续，他一连唤了好几声，疑惑:“您在想什么？”
越明恍然回过神，嗯了一声，沉吟片刻问道:“你觉得，顾夏如何？”
顾澜意没想到师父会突然这么问，他思考过后毫不犹豫脱口而出:“虽行事跳脱，但秉性不坏。”
顿了顿，他语气不确定道:“是个好人？”
应该吧。
虽然顾夏坑过他好几次，但也同样救过他的命。
两个人虽然见面必掐，但顾澜意也做不到昧着良心不认账。
况且他说的也是事实，各宗亲传除了性格古怪一点，哪有什么纯粹的坏人。
想到这，顾澜意蹙了蹙眉，不，也不是没有。
起码除了顾夏之外，曲意绵就是其中一个让他至今为止理解不了对方脑回路的亲传。
现在应该说是‘前任亲传’了。
最起码他是没见过有人哭的梨花带雨的送他们去死。
这叫什么？
哭的越软，下手越狠吗？
一想到不久前发生的事，顾澜意就忍不住悄悄看了越明一眼。
也不知道师父当初到底是怎么想的。
但他到底也只是个弟子，没资格去质问这些。
越明倒是没在意他的打量，只是听完后意味不明地笑了一下。
秉性不坏吗？
这是自然。
毕竟是千万人中挑选出来的亲传，如果真的不适合，也不会接连成为两宗亲传。
不过他想听的不是这些，叫顾澜意来也不是为了听弟子在他面前如何夸顾夏的，索性直截了当的问道:“你们在陨落之地内究竟遇到了什么？仔细说给我听。”
“是。”
顾澜意早有预料一般，顿了两秒，慢慢组织好语言，将他们此行的经历又讲了一遍。
别看亲传们都在陨落之地内，实际上真要说起来经历各不相同，若是有谁想知道完整的事情，恐怕得把所有人叫到一起，听一耳朵三个版本的不同描述。
毕竟亲传们一开始就是互相分散的，后来一批亲传被抓，剩下的几个张罗着伺机救人，而从故事的一开始就消失在这场大逃亡中的顾夏则又是另一种境地了。
但就目前的情况来看，这是不可能的想法。
现在几个宗之间哪有时间聚在一起分析这个，更何况就算他们想问，人家太一宗的人也未必肯说实话。
此事到底关乎着顾夏化神的原因。
越明的直觉告诉他，这件事也只是遗憾的在心里想想。
否则他也不会选择在顾澜意修炼时将人叫过来了。
等到大殿内少年清冷的声音落下，越明依旧猜不透具体发生了什么。
他看着自己得意的大弟子，压下心底那股莫名的情绪，突然没头没尾的问了一句:“你对冲击化神，有把握吗？”
顾澜意:“？”
师父，你现在关心这个是不是太早了一点儿？
看着徒弟茫然的眼神，越明也意识到自己操之过急，轻咳一声，嘱咐他继续修炼不可懈怠。
师徒谈话临到结束前，越明终究还是飞快道了一句:“如果有时间的话，你可以叫顾夏来青云宗玩一段时间。”
顾澜意:“……”
玩什么？玩他吗？
就他现在的修为，顾夏要打他绝对不会手下留情。
顾澜意面无表情回了自己的住处。
并不想去思考自家师父话里潜藏的深意。
不只是青云宗，除了还在乐呵呵万事不愁的方尽行外，其他三个宗的宗主也都在询问相同的问题。
……
顾夏可不知道越明私底下对顾澜意的授意，并且还打算暗戳戳的把她忽悠到青云宗的事。
她正和几个师兄歪歪扭扭的坐在书堆里，听叶随安继续刚才聊起的话题。
少年神秘兮兮地压低声音:“我听我爹说过，舒家本就是器修世家，舒月作为本家子弟中天赋最高的人，本来就是板上钉钉的少主人选。”
“但偏偏不巧的是，她是极品木灵根。”
顾夏挑眉:“木灵根？”
据她所知，木灵根修士大多走的都是丹修一道吧？
就比如曲意绵，她就是看起来比较无害的木灵根。
不过也就是‘看起来’而已。
听起来的确和器修这个职业有些不搭。
“对啊。”叶随安忽然换了个姿势，翘起二郎腿，似笑非笑:“虽然灵根属性极高，但舒家本家那群人一致认为，木灵根的她在器修一道上走不了太远，所以……”
他适时卖了个关子。
顾夏睨他一眼:“你到底说不说？”
叶随安本来还想展示一下，结果看到小师妹暗自捏好的拳头，他若无其事地移开目光。
啧，自从化神后，也不知道是不是整日被长老摧残变态了。
他怎么感觉小师妹最近越来越凶了？
许星慕撇撇嘴，早就看不下去他嘚瑟的模样了。
可偏偏这事虽然在几个世家中算不上什么秘密，但他以往整天抱着剑到处乱晃，好不容易回家一趟不到半个时辰就能将自家老爹惹怒，然后被狂追几条街。
哪里有这种‘父慈子孝’的时候。
就算想插话都不知道从哪说起，只能躺在书堆里把自己气成个河豚。
他当然不知道，叶随安这消息也是在某次回家被关禁闭时，打算偷偷翻墙跑出去的时候，偶然间听到叶家主和其他人的谈话才知道的。
就因为这事，叶家主被他做贼的样子气得不轻，叶随安回家不到三天就被一脚踹出来了。
只能说这两只不愧是卧龙凤雏，谁也别羡慕谁。
没达到想要的效果叶随安也不恼，他悠悠然摊开手:“所以和那群老头扯皮很长一段时间后，舒月自己孤身一人，连夜上了烟霞宗，拜入云宗主门下。”
“老实说，云宗主一开始也以为她是认命了来做丹修的，后来还劝了好几次，但舒月坚持学炼器，烟霞宗也是有器修的，只不过平时没有丹修那么显眼罢了。”
顾夏听的津津有味:“那云宗主一个丹修，怎么教得了她？舒月一开始为什么没拜入其他器修长老门下？”
一直安静听着的沈未寻淡声道:“她是极品灵根。”
少女茫然眨眨眼。
极品灵根就极品灵根呗？
青年垂眸，难得看到她懵懵的样子，心里软了下。
他随手合上手里的书页，揉乱她头发，语气平静:“五宗一个默认的规则是，极品灵根必须要拜入宗主门下。”
许星慕趴在旁边吐泡泡，闻言举起手:“这个我知道。极品灵根少见，几乎每出现一个都是要收作亲传的，这么多年也没见过多少，大部分都被五宗瓜分了。”
再剩下的就是世家的一部分嫡传弟子了，不过那些和他们无关。
叶随安:“所以舒月必定只能拜云宗主为师，不过之后学炼器可以由烟霞宗最厉害的器修长老来教，否则那群老头也不会善罢甘休。”
“为什么？”顾夏觉得他们这些世家子弟一个个还挺复杂的。
叶随安嗤笑一声:“还能是因为什么？嫌她丢了世家最看重的面子呗。”
明明是器修世家年轻一代天赋最高的子弟，却只能去五宗学习炼器，还真够讽刺的。
如果再连个亲传的身份都混不上，那群老古板怕是能直接将人给压回族中。
这也是为什么他们五个中，剑修基本上都在钟屹长老的鞭策下揍出来的，但他们的师父却只有方尽行的原因。
论起教学，当然还是钟屹长老时间最多而且最擅长。
方尽行身为宗主，整天两眼一睁就是处理宗门上下大大小小的事务，哪里有那么多时间。
更何况他们五个一个比一个能折腾，真要让他来带，到时候受折磨的只能是彼此。
不过也并非没有例外，像凌剑宗的亲传基本上都是宗主亲手带出来的。
顾夏听了个七七八八，忽然想起来什么:“不对啊。”
叶随安下意识抬头:“什么？”
“既然这样，那你们都是怎么跑五宗来的？”
之前也不是没跟世家打过交道，顾夏这才意识到，她身边的这群人，身份貌似一个个都不低。
就她所知道的大概有好几个都是作为家族继承人培养的。
这他们也舍得放人？
不能够吧。
倒是没想到她会突然联想到这些，叶随安脸色扭曲了一下，似乎想起来什么生命不可承受之痛。
“这当然多亏了某、个、笨、蛋啊。”
后面几个字被他咬的格外重。
许星慕莫名缩了缩脖子，几秒后倔强的探出脑袋:“我家里其实还有个大哥，所以我爹还算好说话的。”
顾夏了然的点点头。
难怪。
家里已经有了身为继承人靠得住的许家大哥，所以二师兄才被养成了地主家的傻儿子吧？
怪不得她觉得这几个出身世家的亲传心眼子都多的跟筛子一样了，怎么就她二师兄画风那么清奇。
顾夏扭头:“三师兄，你也有什么兄弟姐妹吗？”
大师兄在旁边凉凉插话:“不。他倒是想要，但没有。”
哦豁。
顾夏:“展开讲讲？”
她敏锐的从大师兄这句话中嗅到了大瓜的味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