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大汉带着六七个人,进来便直奔武松。
武松不禁发笑,这人也是猖狂惯了,自己这样的身量站在这里,他也敢动手来捉。
李俊刚要上前,便见石秀从那大汉身后暴起,扯住那人便按在地上,史进也挥拳打倒两人,卖艺的大汉又将另外几个拦住,一边抵挡一边叫道:“恩官先走!”
武松道:“无需走。”
他走过去将石秀手底下大汉拎起来,问道:“你是什么东西,又管得着卖艺的好汉,还管得着过路人赏钱?”
大汉被武松铁钳般的指头揪住,兀自不服输,叫道:“你们倒是真懂拳脚的,得罪了老爷,待会都叫你们跪下求饶!”
武松笑道:“你如此说话,我便放你去,看你如何叫我跪地求饶。”说罢将这人转陀螺般在地上转了七八圈,一脚蹬在他屁股上,这大汉踉跄着斜奔出去,撞在一家店铺墙上。
“你这——”大汉晕晕乎乎起身要骂,忽地看到李俊,转而问道,“李大哥,你在此作甚?”
李俊笑道:“刚路过此地,怎地了?”
大汉也没回话,沿着街跑远了。
卖艺大汉急道:“这厮定是去叫人,恩官先走,我死活阻他们一阻!”
武松仍道:“无需走,叫他来便是。还不知贤兄姓名,因何从安徽来到江州?”
卖艺大汉虽担心安危,但见武松气定神闲,便也不再催促,道:“小人姓王,单名一个寅字,本来是安徽歙县石匠,因得罪了官府,不得已流落江湖,四处走动。”
武松不由得一愣,王寅?这个大汉居然是王寅!
早在大汉练拳时武松就心有疑虑,宋江在揭阳镇碰到的是病大虫薛永,但薛永可绝对没有这样高超的武艺。再说,自己来的时日也不对,碰到薛永的概率几乎是零。
想不到,没碰到病大虫,却碰到了一只斑斓虎!
王寅是何等厉害的人物,他虽是石匠出身,却有一身惊人艺业。方腊起事后,任命他为兵部尚书,可见其非凡文武才略。
征讨方腊时,王寅设计陷杀水火二将单廷圭、魏定国,又马踏李云、枪挑石勇,手下有四条梁山好汉性命。后来在孙立、黄信、邹渊、邹润四员武将的围攻下不落下风,直到林冲赶来才被杀死。
就算邹渊、邹润武艺平平,孙立和黄信可绝不是白给的,王寅能力战四将不退,可见其是何等强大,又何等自负。
算算日子,讨伐方腊应是七八年后的事,此时,像王寅、庞万春、石宝这些人都各寻衣食,为生活奔波呢。
这样再好不过,提前截胡,让方腊无人可用,聚天下英雄于水泊梁山,其余草寇就别瞎折腾了。
“在下姓名不便明言,待方便时,我自会告知。”武松见周围人太多,便告了个罪。
王寅目中精光闪烁,似乎猜到了什么,他拱了拱手,站在武松身侧。
武松等人就在原地等候,围观人群中有个老者,过来提醒道:“那小遮拦不会善罢甘休,你们几个外乡人,还不赶紧逃命,不怕被捉住了沉江?”
石秀道:“多谢老丈好心提醒,就是要煞一煞那人气焰,若是逃了,岂不被人耻笑?”
“总比丢了性命好啊,唉……”老者叹了口气不再劝解,转过身嘟哝着,“这年轻人,胆儿也太大了……”
史进闲着无事,还去街边茶铺买茶喝,茶铺掌柜见史进过来,告饶道:“客官,非是小老儿无礼,实在是不敢卖,我若卖了,这铺子必被人砸了。”
史进笑道:“不卖也罢,待他来问,便说是被抢了!”说罢拎起炉上煮沸的大铜壶,又拿起一摞盖碗便走。
武松等人就坐在地上慢慢饮茶,一边同王寅聊着安徽风土人情,半盏茶没喝完,街道尽头涌来一群持枪舞棒的大汉。
为首两个,一个生得白净面皮,眉细眼单,身材魁梧,自然是没遮拦穆弘,另一个便是刚才被武松耍弄的小遮拦穆春。
穆春见武松等人非但不逃,竟坐在路中央喝茶,面皮涨得通红,在揭阳镇上,居然被人如此对待,这还怎么混!
穆弘则比他精明,他一眼就看见李俊坐在武松身旁陪话,态度颇为恭谨,便叫身后众人止步,自己抢步上去道:“李大哥也在。”
李俊笑着起身:“穆大哥来了,带这些人手要作甚?”
“舍弟说有人在揭阳镇闹事,故此来看看。”穆弘仔细看了武松一眼,“既然李大哥在,八成是误会。”
李俊哈哈大笑,他本想看穆弘吃瘪,孰料对方也是机灵,根本不上套:“叫你那群人散了去,到我庄上为你引见。”
穆弘见武松渊渟岳峙的气度,先折服了几分,再看李助、史进、石秀几人浑不在意的模样,知道这是过江猛龙。他先施了一礼,道:“有劳李大哥了。”
穆弘回身驱散了庄客打手,扯着穆春来给武松赔罪,穆春还不知好歹道:“揭阳镇上,咱兄弟给谁陪过礼——”
“住口!这等奢遮人物,岂是你我能比的,待会叫你知道高低!”穆弘低喝道。
穆春见兄长动了真怒,才知非同小可,来到武松面前拜道:“却才甚是冒渎,犯伤了哥哥,望乞怜悯恕罪!”
武松扶他起身,寒暄几句,众人一同往李俊庄园行去。
王寅看得呆了,他本是个卖艺为生的,这样的江湖事并不愿掺合进来,想和武松辞别,却又插不上话,便被李助扯着一同到了李家庄园。
童威、童猛带着吴用、花荣等人外出未归,李俊带着众人进厅堂坐定,这才道:“穆家兄弟,这位奢遮人物不是旁人,便是梁山泊的武松哥哥!”
穆弘、穆春闻言“哎哟”叫出声,扑倒便拜,王寅也惊得目瞪口呆。
这一年来,武松的名声实在太响亮,江湖上若有不识武松的,会被人笑掉大牙。
穆春吓得汗流浃背,自己刚才说了什么,要武松给自己跪地求饶?这可是敢杀太尉衙内、敢劫太师生辰纲、赤手空拳打死老虎的猛人!
“闻哥哥大名久矣!不期今日方得相会,恕罪恕罪!”穆家兄弟只顾着叩头。
武松还了礼,扶二人起来,道:“无妨,二位请起。”
穆家兄弟听武松语气冷淡,哪敢起来,李助走过来,皮笑肉不笑道:“这位兄弟冲撞了大头领,倒也不妨事。大头领是个宽宏大度的,二位先起来,我教你们一个破财免灾的法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