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天后。
    “你在吃什么？”
    冷漠十足的声音在楼梯上响起。
    佣人看到来人，恭敬地喊道，“太太。”
    程湘穿着一身合体的旗袍从楼梯走了下来，踩着高跟鞋，居高临下地看着慵懒地坐在餐桌前的女生。
    她眉宇蹙紧，看着女生手里已经吃了大半的馒头，一脸不悦。
    餐桌上还摆放着一碟榨菜，只剩下没几口。
    “谁把这些东西拿到别墅里来的？”
    程湘带着质问的语气。
    佣人低着头，“是大小姐要吃，所以……”
    “嗯，是我要吃的。”
    清冷的嗓音突然打断佣人的话。
    程湘微眯着眼，看着眼前的女生。
    女生一头柔顺的长发随意地用皮筋扎在脑后，身上穿了一件黑色的背心，外面搭了件白衬衫，袖子松松垮垮地挽在手臂。
    再往下是一条洗得发白的牛仔裤，裤脚处似乎还有被勾了线的破洞，严严实实地遮挡住了那条修长的腿。
    七月底的天气不算太凉，空气中还弥漫着热浪翻腾的气息。
    几乎不会有人在这种天气下穿得这么严实。
    虞归晚慢吞吞地咀嚼着嘴里的馒头，然后咽下，瓷白的手腕轻轻抬起，筷子又夹了一小口的榨菜放在快吃完的馒头上。
    她的眉眼过分精致，却又多了几分病态的惨白，拿着筷子的手纤细得不行，仿佛轻轻一折就会断掉。
    “我不可以吃这些吗？”
    虞归晚淡淡地抬眸看向程湘。
    明明她是坐着的，却莫名地感觉到一股强大的气场，让人没由来的心惊。
    程湘皱了下眉，还是选择忽略这种感觉。
    “在云陵镇的十几年，我每天都是吃这些食物，妈妈。”
    虞归晚平静地说着，然后就着榨菜咬了口馒头。
    馒头没有什么味道。
    榨菜也只剩下又辣又咸。
    她喜欢吃辣，只要有辣，无论是什么，她都能勉强吃得下两口。
    听着她的话，程湘像是被狠狠地往脸上打了一巴掌。
    是她将才不到五岁的虞归晚丢到云陵镇这个地方，然后不闻不问十几年。
    如果不是江家那边的要求。
    或许，她也不会想起自己在云陵镇还有一个女儿。
    程湘脸色难看了几分，却也有几分庆幸，也再懒得管她到底吃什么东西了。
    “等会江家的人就会过来接你，至于江陵镇，我会派人去王家的。”
    她真的一眼都不想再看到这个女儿。
    虞归晚吃完最后一口馒头，榨菜刚好也剩下最后一口。
    分量拿捏得很准。
    她咽下后，才抬头，不冷不淡地哦了声。
    语气过分平静。
    “你不想嫁？”程湘盯着她看。
    就算不想，也由不得她。
    虞归晚摇头，“没有。”
    如果可以，她宁愿一辈子待在云陵镇。
    只可惜……事与愿违。
    “没有就最好。”
    程湘收回了视线，看了眼时间，也差不多了，“总之，只要你乖乖的，我会想办法让人送你去成人大学。”
    要是被人知道，虞家嫁过去江家的女儿是一个连大学都没有上过的草包，这脸她可不想丢。
    程湘已经对这个从小在小县城里长大的女儿不抱任何能够成为世家名媛的希望了。
    至少勉强能让江三爷满意，她已经谢天谢地了。
    虞归晚垂下眼眸，没有应声。
    她最烦的就是上课。
    ……
    九点钟。
    虞家别墅门口准时停了好几辆车。
    全都清一色的迈巴赫。
    黑色，尊贵又不失隆重。
    虞明盛和程湘亲自出去迎接。
    身后还跟着一身打扮明艳的虞云舒。
    虞归晚慢吞吞地跟在他们的后面。
    眉眼依旧精致，只不过身上的穿着和虞云舒相比，平淡了许多。
    后座车门被人从外面打开。
    视野中出现了一双黑得发亮的皮鞋。
    随即，一个身材颀长的男人从车上下来。
    他轮廓分明，面容是稀有的绝色，气势逼人。
    这人……
    “江三爷。”
    虞明盛微微低着头，眼底闪过一抹震惊。
    “虞先生。”
    而不是岳父。
    江聿怀目光准确地越过他们三人，落在最后面的虞归晚身上，眸底划过一抹不易觉察的柔意。
    “我来接我的妻子。”
    简单的一句话，就让在场的几人都懵了懵。
    尤其是虞云舒。
    她眼睛微微睁大，一脸不可置信。
    她没想到江聿怀会长得这么好看，也没想到他会这么温柔。
    这会儿，她心头涌上了无比的悔意，恨不得挤开虞归晚，走向江聿怀那边。
    但当她看到江聿怀身边站着的一群面无表情的黑衣人时，又退缩了。
    虞归晚看到江聿怀出现的时候，眉心一跳。
    直到听见他说的这句话，她才抬起头越过众人，看向那个矜贵不凡的男人。
    眼底明显闪过一抹诧异。
    一闪而过。
    快到让人来不及捕捉。
    她神色淡定地走了出来，往男人那边走近了几步，然后停下。
    嗓音绵软乖巧。
    “江三爷。”
    江聿怀看着眼前的女生，插着兜的手缓缓地握成拳头，像是在克制什么。
    他喉结滚动了下，尽量让声音没那么冰冷。
    “你不用这么叫我的。”
    虞归晚没动，但眼神似乎扫了眼一旁的虞明盛等人。
    江聿怀转向他们，眉头一皱，眼神冷漠，“你们有意见？”
    虞明盛连忙低头应道，“没……没有。”
    他们敢有意见吗？
    显然是不敢的。
    程湘被这一幕震到了，一时没回过神来，动作都是跟着身旁的丈夫一起。
    站在后面的虞云舒满脸阴郁和嫉恨。
    江聿怀看都没看她一眼，又把目光落在乖巧的虞归晚身上。
    “给你准备了一些礼物，等到家了，再看看喜不喜欢。”
    东西是不可能留下的。
    但他是故意将东西带过来的。
    虞归晚低垂着眼，眸底划过一丝不解，面上不显任何，依旧乖乖地应了声。
    江聿怀亲自拉开后座的车门。
    “先上车。”
    虞归晚点头。
    等她坐进去后，江聿怀把车门关上，阻挡住虞家人不善的目光。
    他开口，“户口本。”
    虞明盛回过神，连忙将文件袋递过去。
    “江三爷，给。”
    江聿怀扫了眼，没接。
    江东上前接过的。
    他打开，核实了下里面的证件，然后冲江聿怀点头。
    男人神情寡淡，“从今天开始，虞归晚就不再是你们虞家的女儿，我希望你们记住这一点。”
    虞明盛点头应是，“我们会记住的。”
    “当然，没记住也没关系，我不介意亲自动手加强你们的记忆。”
    这句话就是警告了。
    虞明盛心头一震，低头，“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