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色流淌在屋脊上,像铺了一层水银。
那道黑影的速度很快,眨眼消失在三花的视线里。它气喘吁吁躺在冰凉的屋脊上,气得破口大骂。这副猫的身体,灵敏度是有了,但是没有速度。在追捕面前,讲究的是绝对的速度。
一道黑影把三花笼罩在阴影之下,三花宝石般的眼睛里倒映阿菀圆嘟嘟的脸蛋。
“喵”
三花气得捶地。阿菀无所谓的挑眉,“李兄已经追上去了”
“喵”
“李兄同意我给他下追踪蛊了”
“喵”,猫松了一口气了。
黑影的速度很快,脚下生风,很快把苏辰安和柳在溪甩下。柳在溪气得一拳砸在路边的石块上,拳头蕴含的力量之大,巨大的石头裂为碎片。
苏辰安淡淡的看了他一眼,眼中流光流转,在他漆黑的眼眸中绕了一圈之后,光芒消失。
“跟丢了,怎么办?”,苏辰安问。
“李墨功力在我们之上,应该能追得上”,柳在溪记得,明明是三个人同时追扑,李墨眨眼就不见了。
“万一追不上?”
“不还有一个假的少卿?”
那个假少卿,似曾相识,又说不上来在哪里见过。
“万一他也不行?”
柳在溪烦躁了起来,毛毛躁躁的,像热锅上的蚂蚁,陷阱里的野兽,走来走去,企图从混沌中撕出一道口子。
“拉倒……”
少卿狡猾如狐,这计不成,肯定还有另一计。
残败的小院里铺满了枯黄的落叶,院中散发一股腐败的气味。破损的石阶上,青苔从缝隙里钻出来。墙上有斑驳的水渍,窗棂上挂满蜘蛛丝,上面挂着蜘蛛死去干瘪的尸体。
黑影扛着昏死过去的“唐云意”,进入小屋,按下开关,进去暗室。里面的灯光微弱,失踪已久的唐云意盘膝坐在半明半暗中。几日不见,下颌生出了钢针般胡须,眼睛紧闭,整个人像睡着了一样。
另一个唐云意被摆到真正的唐云意身边。两个人同时细看,分辨不出真假。细节达到纤毫毕现。
黑影犯难了。到底哪个是唐云意?为什么,他带回来的第一个昏了好几天,他尝试各种办法,始终未能把人唤醒。正当他郁闷纠结之时,另一个唐云意又出现了。
两个都是活生生,均匀的呼吸,温热的肌肤。无不证明这两个人是有血有肉的活人。
黑暗中,传来重重的叹息声。黑影黯淡的眼眸忽然闪亮,像流星划过天际一样。他瞬间想到了辨别的方法。
一只白到可见到皮肤之下的血管的手从衣袖里伸出来,在真正的唐云意脸上摸索了几下,试图把那张假面具扣下来时,一缕血丝从皮肤里渗出,黑影下意识的收回手,沉思了片刻,他又伸手去扣另一个唐云意的脸皮。
只剩一寸时,他的手突然被另一只硬如钢丝的手擒住手腕。持续的加力让黑影瞬间感到了骨头碎裂的感觉。他果断从鹿皮长靴里抽出一把弯如月钩的匕首,青色寒芒闪过,高见殊不得不放开手臂,也给黑影逃脱的机会。
高见殊并不着急去追捕,他知道青龙在外面。
他没有撕下自己脸上那张孰真到难以辨别的面具,而是蹲下来仔细端详唐云意。
他像黑影一样,伸出手去抚摸那张丑陋的脸,皮肤光滑,柔软的皮肤下,能感觉到骨头的错位。他的两指顺着唐云意的脸庞来到脖颈的大动脉处,手指按压,一瞬间,他感受到了有什么东西把他推出来。
真不可思议。
“喵”
高见殊收回古怪的表情,侧过身让三花进来。三花感动得泪流满面。它差点以为自己的身体消失了,一辈子都是猫了。
随着三花猫软软倒地,真正的唐云意终于苏醒了。
“既然你没事,我走了”
高见殊起身掸去衣裳上的灰尘,在唐云意起身的瞬间,人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
唐云意双脚发软,刚起身,膝盖一软,重重的跪在地上。地上的细细的碎石扎进他的皮肉里,他的眼角控制不住噙出一点泪光。
腹中传来鼓鸣,他的身体已经好几天没有进食了,低血糖发作,四肢凌乱,眼前发黑。
此地并不宜久留。外面依稀听到一阵阵锐响,他撑着墙壁走到门口,一道闪电般的白光从眼前掠过,已经破碎的窗纸顿时粉碎成齑粉。
凌厉的剑气扑面而来,空中光华灿烂,唐云意捂着干瘪到肚皮贴着后脊背的肚子,腰弓成虾米状,趁机逃离。以他如此差劲的状态,他根本无心应战,连握刀的手就像得了帕金森一样,出现严重的颤抖。身体消失的这几日,长时间不进食,身体已经消耗到脂肪了。
眩晕的感觉持续传来,唐云意感觉自己饿得能吞下一头牛。
在他离去的背后,金铁交鸣的声音如炮竹般的响起,在李京墨的青兰剑的快速攻击下,黑影踉跄后退。
李京墨没有必要使出自己的吸云掌,对方似乎已经支撑不住了。
“真是弱得可怜”
兜帽之下的呼吸剧烈起伏。他有势如猛虎之势,却没有猛虎之力。
他低着头喘息,能感觉到对方准备收割了。
在黑色的兜帽下,李京墨没有察觉,一双褐色的眼眸爆发出璀璨的银芒。白皙的皮肤上爆起错综复杂的血网,鲜红的血奔腾起来,朝着握剑的右手涌入源源不断的力量。
铁刀被注入昂大的力量,控制不住颤鸣起来。李京墨觉察不对劲,铁剑如凶猛的黑龙,直直朝他的腹部刺来。他转动腕部,挡住了铁剑的攻击,对方借助巨大的反弹之力倒飞出去,利用自身灵巧的速度,眨眼之间消失在黑暗里。
李京墨没有追出去,他眼里望着空悠悠的黑暗,闪过一丝疑惑。他明明感受到对方的力量衰竭了,又在霎时,昂扬起来。就像一个干涸的水池,水瞬间蓄满半个池塘。这个人到底是谁?他的力量从哪里来?莫非像他一样从别人身上攫取?不对,没有人能够从他的身上攫取真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