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长公主府去青武殿的路上,有一段很长的距离。
极致的严寒导致唐云意四肢冰冷麻木。路边的早点铺支了起来,开水沸腾的锅里冒着袅袅绵密的白色水蒸气。
“公子,一碗大肉馄饨吗?刚包的新鲜肉馅……”
肚子里的馋虫咕噜噜的叫起来,“来两碗……”
“公子稍等……”
大早上的,京都还笼罩在一层浓浓的雾气中。看不清浓雾之后隐藏了什么。街上寥寥几道人影,风卷着积雪向小摊吹来。身材胖乎乎的摊贩立刻把竹席放下,挡住风雪。
“公子,你的馄饨来了”
大冷天的,摊贩的鼻子被冻得通红。唐云意是他家的常客,圆乎乎的老板在馄饨汤底给他卧了一个荷包蛋。唐云意的心窝暖烘烘的。
“老板,来需要馄饨”
竹席被掀起来。进来的人面色僵硬了一下,镇定自如坐下。对方携了冰雪进来,小小的早点摊顿时变得冰凉冰凉。
杜青裴余光连续瞥了唐云意好几眼,打量、愤怒、咬牙切齿,还有一股无力感。
“杜大人爱上我了?”
杜青裴不屑的冷哼,态度充满讥诮,“本官只不过好奇,唐大人已经进入长公主府,还需您亲自出来吃……馄饨”
“难道杜大人不用亲自吃,不用亲自拉”
杜青裴狠狠瞪了他一眼,唐云意也因此受到一记白眼。
等到杜青裴的馄饨上桌后,已经吃完的唐云意转过身,目光直勾勾的盯着杜青裴。他再文雅矜贵,也抵不住唐云意的直视。
“唐大人是什么意思?”
唐云意半个胳膊肘放在桌上,翘起了二郎腿,嘴角勾起一抹邪魅的弧度,“杜大人别多想。只觉得杜大人这张脸好熟悉……”
“唐大人何不以溺自照?”
唐云意忍不住发笑,“唐某也没说杜大人长得像我。杜大人俊美飒爽,深受京都女子爱慕,以此平步青云,唐某比不上,自行惭愧”
杜青裴狠狠把嘴里的馄饨咬碎,“哪里比得上唐大人,又是长公主府侍读,又是青武殿砥柱中流”
“杜大人,听说朱指挥恶疾缠身,时日不多了。取而代之。指日可待。届时,所有朱翊卫全在你的统帅之下……可惜,公务缠身,不能上门看望朱指挥”
杜青裴投来一个看垃圾的表情。平静如水的表面下,暗流涌动。
“杜大人,时日不早了。唐某先走了”
唐云意不回头也感受到背后的两道目光快把他灼穿了。
青武殿笼罩在一片钢铁色中。气氛如死水一样安静。演武场上也没有人,通往青武殿上的石阶被白雪覆盖。
唐云意在廊檐下找到了丰颐等人。王佩雨和李靖为拿一根长长的竹竿捅屋顶上的积雪。地面堆了像小山丘一样的雪堆。
“今日好安静,放假了吗?”
丰颐见到他,立刻把他扯过去,冰凉的手在他脸上使劲的揉搓。等他检查完之后,唐云意的脸颊红彤彤的,火辣辣的好像生了两簇小火堆。
“昨夜,你出去放水,去哪了?”
“回去了。我肚子疼,喝不了……”,看样子,阿南特还没有来。
“你知道昨夜发生了什么事?”,回想起来,昨夜惊险又惊喜。阿南特抓错人了,给他们留下把柄。
“不知道……”
丰颐仔细的观察他的表情,试图从他的表情里捕捉到一丝丝的破绽。但是他没有成功,那双眼睛像书呆子一样澄澈。
丰颐泄气般的吐出一口白气。唐云意也紧跟着松了一口气,澄澈的眼睛像秋湖一样荡漾出去。
“可是发生什么事了?”
李靖为搓着冰凉的手回到廊檐下,身子躲到挡风处,看了唐云意一眼,“你跟阿南特有仇吗?”
“阿南特是谁?”,唐云意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黑焱甲的冲锋大将,怎么了?”
“你在来青武殿之前,跟人结仇过吗?”,三双直勾勾的眼睛让唐云意无处安放。
“那么多了”
“我们是说阿南特。高高的,壮壮的。像一头巨大的成年犀牛,一拳能打死一个人”
“确实有这么一个人”
“你是如何惹上阿南特?”,丰颐追问。
“不记得了。我讽刺了他几句,他就追杀我……”
“确实符合阿南特的小心眼”,丰颐不由自主点头。阿南特这个人几百斤的体重,心眼只有二两。
“他……该不会要来青武殿?”
“已经在来的路上了”,丰颐的声音透着一股无奈的感觉。有一种天下大乱的感觉。
呼啸的北风中夹杂的厚厚的雪山。阿南特的天狼骑被吹成雪人,高大壮硕的天狼骑仿佛草原上潜伏的雪狼,只露出两道凶狠的目光。
“大哥……是不是夸张了?”,向川云有一种以权压人的感觉。为了一个青武殿的小兵,出了小部分的天狼骑。有点大材小用了。
“你知道唐云意是谁吗?”,天狼骑高骑大马,从外城街道往青武殿走去。
“不知道”
“那小子可是有名的破案天才。东伯侯和南雍候都被他搞了。他这只老狐狸,我百分之百确定,昨晚那个人一定是他”
向川云突然觉得毛骨悚然,“大哥,你这么说,我知道了。这个人是破案天才,但也是个倒霉鬼。你说……我们与他扯上了,会不会有惊天大阴谋发生?”
“老子行得正坐得端”,阿南特认为自己又不谋反,又没有野心,阴谋跟他有什么关系?
“大哥,还是小心为好”
“怕什么?丰息把他挖过去,不过是为了应对黑焱甲与之的比武而已”
一路上,威武雄壮的阿南特心满意足接受来自百姓投来害怕而又羡慕的表情。像他这种人,不仅黑焱甲的吉祥物也是定海神针。谁敢动他。简直是自寻死路。
“驾……”
阿南特的高头大马突然甩动四蹄跑起来。天狼团紧随其后,地面上掀起如浪潮一样的雪卷。
天空灰云低垂。紧接酒楼上,有人放下的酒杯,盯着那道身影,久久无法收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