卯时三刻

    唐云意的门快被敲到了。萧灿抱着手臂在门外走来走去，，眉头深皱。

    “咔吱……”

    唐云意一边开门一边系腰带。萧灿松了一口气，唐云意没有抛下他。

    唐云意抬头看向天空，天空深邃得连星星也隐身了。

    “快走吧。明公子在等我们……”

    两人赶到码头的时候，天已经微微亮了。岸边的枯萎被昨夜的狂风吹得倒伏了一片。自从布罗江上出现妖物翻船之后，码头都停工了。

    此时的码头，点了微暗的灯光，投在幽深的水中有些隐身。

    萧灿激动得仿佛小鸟在心头雀跃，同时又有一丝抓心挠肺的焦急。

    明公子准备的是一艘中等船，大约一层楼高，全身漆黑。船身立在河水里，从长长的码头上看过去，好像一只狗熊上半身趴在码头上。

    码头上，明公子走来走去，心中隐隐激动又隐隐担忧。他急迫的要破案，三层高的货船说翻就翻，说沉就沉。那一晚。所有人都明眼看到是妖物所为，但是他不信，也不甘心。

    唐云意和萧灿远远走来，他立刻收敛眉头的焦躁，挤出一副温润的表情。

    “唐大人”

    唐云意回礼，“明公子”

    雾漫的江面渐渐明晰。船桨浮动，船身像一只沉睡的老兽苏醒过来，渐渐驶入江心。

    唐云意站在船头上，迎风而立。微冷的风掠过两颊，穿进衣袖里。他抖了一下，坐下来。自己学不来文人骚客的风流。

    他坐在背风里，从怀里掏出馒头，撕下一小块塞到了嘴巴里。

    明公子与萧灿通过船舱镂空的窗口盯着唐云意，他不急不躁，又像没心没肺，往嘴里塞馒头。不知想到了什么，“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他……真的能查出来吗？”，明公子担忧不已。船翻了之后，他损失巨大，好几天没能缓过来。他尝试着派人去打捞，但是没有人敢靠近那个地方。

    “或许吧”，萧灿的目光停留在唐云意的身上。他的目光复杂交错，内心仿佛陷入了困顿，一直在迷宫里走不出来。

    清晨的风凉又大，唐云意终于忍不住，进了船舱里。

    明公子已经在里面等候多时，唐云意一进来，他立刻迎上去。

    “唐大人，可有思路？”

    船舱内的圆桌上摆了茶水，茶杯里倒满了温热的茶水。船身偶尔颠簸，茶倒了一小部分，洒在桌上，湿了唐云意的袖口。

    他面容突然严肃起来，明公子的心也跟着咯噔了一下。

    “明公子，我问你一个严肃的问题……”

    “唐大人，请说”

    “你丢了多少金石玉器？”

    空气中突然沉寂下来，只听见彼此的呼吸声。明公子急促的呼吸后，渐渐恢复到平静，强迫目光里的波涛汹涌像一面镜子一样平稳，“半个梁州城”

    唐云意倒吸了一口冷气，“你拿那么多钱，是想干什么？”

    明公子表情不对，唐云意立刻意识到自己问了不该问的，“无妨，明公子不用告诉我。经商的，哪个手中没有现钱呢？”

    “唐大人，若你能帮我找回来，明某一定不会亏待你”，明公子倏然的握住唐云意的手。唐云意不好意思的抽回自己的手。两个大男人……

    “明公子，我估计……找不回来了”，那一天，他潜入水中，并没有他所说的金石玉器。倘若是金石玉器，即使被江水冲走，也会遗留一些蛛丝马迹。但是什么都没有，当明公子再次提到的时候，他倏然想起，明公子或许运的不是金石玉器，而是金矿。所以，他必须再潜入江底，查清事实。

    明熙倏然像是丢掉了七魂六魄一样。他期盼还能找回，可是大周破案之才告诉他，找不回来了。他的心猛然的抽动起来。

    “明公子，你怎么了？”

    明公子抬起苍白的脸，无力的道，“唐大人可知道被人抽走全身一半血液的感觉？”

    “知道……”，他差点死了，整个人晕乎乎。幸亏他有变态的修复力。

    “你不明白，这是我大半的家产。很多人都等着用……我满怀信心，却没有想到在布罗江翻船了……多少个日夜，那一晚仿佛一根针狠狠的扎在我的胸口，我愧对弟兄们……”，明公子握着茶杯的手渐渐收紧。萧灿突然伸出手握住了明公子青筋虬起的手背。

    唐云意瞪大眼睛，明公子握着他的手，萧灿握着明公子的手。一个想让他找回丢失的钱，一个……

    “明公子，您的弟兄知道缘由，一定不会怪你的”

    唐云意也紧跟安慰眼眶发红的明公子，“明公子，只要不是妖物作为，我一定为你查明真相。但是我不能保证能追那些丢失的钱……”

    “见笑了”，明公子收敛失态的情绪，挤出勉强的微笑。眼眶红红的，显而易见，他把热泪逼回去了。

    “我是明公子，我也心疼。半个梁州的财富……”

    明公子再次握住了唐云意的手，对方的手暖暖的，唐云意愣了一下，肌肉僵硬了起来。

    “唐云意，你务必要查出背后之人。我不信是妖物所为，但我又无能为力。我们也到狮虎口附近试图查出真相，无一不例外，都翻船了”

    “明公子，今日我们先查，回去之后我再想办法引出妖物……是人是妖，总得有一个交代……”

    明公子深陷囹圄，他又何尝不是。背后的阴谋一层套着一层，涂抹了他视线，让他无法辨别真相。

    “快到狮虎口了”

    萧灿忽然起身，走到船头上。风扑在他的身上，仅仅片刻，他的头发立刻被吹散，杂乱的头发好像被猫抓来擦屁股的小白鼠。

    “要下雨了？”

    狮虎口的上方乌云急速聚拢，好像一个巨大旋涡在狮虎口的上方旋转，隐约的耀目的闪电掠过，下一刻，仿佛魔鬼从旋涡里探下头颅，俯瞰睥睨闯入它地盘的人类。

    “开过去”

    明公子迟疑了。唐云意嚷嚷的声音被烈风吹散，他听不清唐云意的声音。只看懂唐云意夸张的动作。唐云意让他把船开到漩涡底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