霜虹众人见这位朝廷命官虽然带了一群人不请自来,但态度还算恭谨有礼,便继续听他想要说些什么。
鲍镇继续道:“此番前来无意开罪霜虹与各大门派,只是来替这些江湖朋友讨个公道。”
“所谓江湖事江湖了,朝廷不想过多干预江湖中事。但我相信于掌门和诸位前辈宗师定能明辨是非,做出英明的决断。”
事已至此,于承秋身为掌门和东道主却也不得不开口了:“不知鲍大人所谓何事?”
鲍镇指着台上的师才茂道:“这个师才茂,身为淬火山庄庄主,招摇撞骗,兜售劣质兵刃,坑人钱财无算,请于掌门主持公道。”
师才茂涨红了脸:“鲍……鲍大人,你可有证据?大庭广众之下,你……你可不要污人清白。”
鲍镇道:“在场的这些人都是受害者,他们都是证人。”
“你师才茂借招收弟子的名头,先将他们骗入淬火山庄。”
“入庄之后,你却既不教他们武功也不教他们铸剑的本事。不过你本就没本事,自然也教不了别人。”
“那些新近被你收入门下的弟子每天只做一件事情——卖剑。”
“你以淬火山庄昔日的名头吊着他们,以考核为由让他们贩卖庄中铸造的那些平平无奇的兵刃。”
“如果卖不出去,则说明资质不足,心性不佳,最终被你逐出师门。”
“这些被你收入门中的弟子多半没什么江湖经验,被你连哄带吓只得乖乖就范。”
“先是找路过的江湖人士推销,推销不出去只好找自己的亲人朋友,把亲人朋友都卖一遍后,最终只得自掏腰包。”
“就算有人卖得不错,也不过是得到你几句夸奖和赠送的‘宝剑’。”
“当你发现某位弟子以及他身边的亲友都被榨干,再无油水可捞后。你便会找借口将他逐出师门,再挑下一个人下手。”
“我带来的这些人,都是曾被淬火山庄开除的弟子以及他们的朋友。鲍某忝为武选司副官,遇到此事自要代为出头。”
听了鲍镇的话,于承秋大为头疼,不过他面上还是不动声色,转脸去问师才茂:“师庄主,鲍大人所言你怎么看?”
师才茂冷汗直流:“鲍大人,你休要听这些人含血喷人。我们淬火山庄的交易都是钱货两讫,童叟无欺。”
“至于那些被逐出门的弟子,无非是因没通过考核,心怀怨怼,这才诬告师某。请大人明鉴,师某实在冤枉。”
鲍镇还未答话,他身旁一名身着军服的男子道:“我们含血喷人?姓师的你可还记得?我兄弟梁重十日前刚被你逐出师门,他前前后后帮你卖了十来把剑。”
“结果呢?你见他失去了利用价值,便找了个借口把他赶了出去。似你这等不仁不义的人渣,哪来的颜面在这里办什么品剑大会?”
“咳咳,”于承秋轻咳一声:“鲍大人,诸位武林同道。事情虽与我霜虹派无关,但毕竟发生在这剑吟山上。”
“我霜虹身为东道主,自当查清真相,秉公处置,还请大家稍安勿躁。”
“眼下天色已晚,请各位来参加品剑大会的武林同道和需要师庄主给一个说法的江湖好汉们在敝派安歇一晚。明日午时之前,于某必定会给大家一个交代。”
鲍镇拱手道:“那就多谢于掌门了。”
他为官多年,对场面的判断远在普通人之上。
鲍镇十分清楚于承秋既然已取消了品剑大会,那么心里多半已是有了主张。
自己这里人证物证俱在,那师才茂又神色慌张,以霜虹掌门之远见卓识想必不难看出谁说的是真话。
而他刚才的发言也在尽力将霜虹派和此事撇清关系。
可不仅淬火山庄一行是品剑大会的组织者之一,在场的还有繁花派等在武林中颇有身份门派。
要主人家立即当众承认大会所托非人错显然不合适,他既然已说了明日午时前给个交代倒并非是想拖延时间,只不过为了私下解决,挣个面子罢了。
只要能解决问题,鲍镇也不介意卖霜虹派一个面子。
于是,大家随着霜虹弟子的引导各自散去。
品剑大会取消,最苦恼之人倒不是一心出头的袁裁云,而是岳雁谣。
自己前后筹划了近一个月,眼看计划就要成功,谁知却突然冒出来一群搅局的,闹出这么个结果。
这么一来,线索便又断了。自己恐怕再也无法知晓霜虹长老中究竟有谁见过父亲的佩剑了。
见岳雁谣一脸失望,江叶舟安慰道:“娘子,你也无需太过在意。你的这番心意大家都能感受到,师才茂出了问题那是他淬火山庄的事,和你没关系。”
眼下袁裁云和岳雁谣一通辛苦,反倒适得其反,让霜虹派当着武林同道的面丢了颜面。
而江叶舟的处事原则很简单:远离所有非必要的事,只要不做事,就不会出错。这也是他一直不大赞同品剑大会的原因之一。
不过他显然低估了这事对岳雁谣的打击,后者心中早就把师才茂骂了一万遍,此刻面对江叶舟的关怀却也只能勉强笑了笑:“嗯,我明白的。”
由于屡经修扩,霜虹派的建筑规模不小。
而今日本就要筹办品剑大会,于承秋向来持重,为免供不应求,多备了餐食,多清扫了房屋。
可即便如此,要安置这些后来上山的武林人士也并不容易。
只好让一些人把自带的干粮贡献给派中的执掌伙食的弟子,在温养堂代为烩制。
虽是冬季,山风凛冽,却也只能委屈一些地位稍低的人搭个临时帐篷,在避风之处过夜。
而岳雁谣的计划虽然因为这意外功亏一篑,却还不得不维系好妻子和好徒媳的形象,帮这出闹剧善后,协助霜虹派调度安排,一直忙到晚上。
这种情况下江叶舟也不好意思独自偷懒,只得不情不愿地做些力所能及之事。
心中却暗想找个机会把那什么师庄主一屁股踹下悬崖去也不坏,他自己招摇撞骗,不干人事也就罢了。
还累及霜虹派和一片好意的岳雁谣,真是该死。
来的宾客太多,霜虹派虽有不少客房和空余的弟子房,但仍旧显得拥挤。
而鲍镇好歹是个朝廷命官,于承秋和岳雁谣商量了一番,便让安排他住在二人家中的客房。
毕竟宅院才落成,房屋宽敞,条件不错,还有仆从伺候。